一晃已是半年多,也不知小少年又壯實些了沒有,可已經適應了此地的氣候?
在心間做好打算,她便先去尋了家客棧落了腳。
熱水洗去一路的風塵,再將肚子填飽,而後,她便躺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覺。
——此時還是白天,她畢竟還是宣和帝親令抓捕的女“逃犯”,公然進出蕭鈞的府邸,怕是不太好,所以還是等一覺醒後,日頭落下山時再說吧。
或許是因著得知他已經平安的訊息,拂清的這一覺,再沒了一路糾纏的噩夢,睡得格外舒服,而等她再醒來,果然已是日暮時分。
涼州晝夜溫差很大,夜風已經很稱得上寒涼,她換了厚衣,又打聽好了地方,便徑直出了門。
蕭鈞好歹是當朝親王,住的自然也是城中最好的府邸,在城中自然顯眼,沒過多久,拂清便到了。
此地當然與京城差之千里,她簡單掃了一眼,顧不得替蕭鈞多做什麼感慨,趁著天黑,趕忙混進了府中。
她知道衛離與阿冬一直跟著蕭鈞,所以阿冬自然也該是住在此處的,哪知她在宅中好一番探查,竟然一直沒看見阿冬的影子。
正疑惑間,耳邊忽然傳來了飲酒宴樂之聲,她心間一頓,悄悄循聲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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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還在天山追敵之時,蕭鈞曾應下將士們,待凱旋而歸,必要好好犒勞他們,而眼看著如今已經平安返回,自然該是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只可惜,這暫住的刺史府中並沒有那麼大的宴廳,而既是有言在先,又不能掃大家的興,於是眾人一合計,乾脆把宴席搬到了院子裡。
以天為蓋地為廬,面積還算廣闊的院中燃起篝火,其上再架上烤羊,烤肉聲滋滋作響,與香味一起飄出,海碗裡倒滿美酒,眾將舉杯同樂,這西北邊城的慶功宴,透著滿滿的豪爽。
苦戰近兩個月,今次也是有驚無險,且還一舉擊敗近八千匈戎,北狄也停戰投降,眾人無不志得意滿,打心眼裡高興,此時在蕭鈞面前,也沒那麼拘束了,不僅是互相敬酒,更有甚者,喝得高興了,要舞劍猜拳,一時間引來無數笑語喧譁。
這露天的宴會好不熱鬧。
蕭鈞坐在眾人上首,也是難得輕鬆一些,此時一邊飲酒,一邊看向隨他出生入死的眾人,目中不無笑意。
不一會兒,梁鍾端了碗酒到他面前,帶著笑,又不無正式的道,“王爺今次謀略如神,令人敬佩,屬下敬您一杯。”
蕭鈞聞言頷了頷首,卻並未直接飲下,而是看向衛離,道,“今次險中求勝,還得多謝大師出謀劃策,這一杯,該敬你才是。”
衛離聞言,當即起身以示禮貌,卻謙謹道,“殿下客氣了,出家人不宜飲酒,貧僧便以茶代酒,謝殿下好意。”
蕭鈞倒也沒勉強,便應了聲好,便與他及梁鍾兩人,同飲了一杯。
涼州城中有不少外族,他們釀造的葡萄酒,相較於中原的糧食酒,更有異香。
美酒入懷,叫人放鬆了先前在戰場上緊繃的神經,也暫時麻痺了人心中的某些失意。
而當酒杯擱下,便有新烤好的羊肉送到了面前,旁人都大快朵頤,好不快活。
阿冬見了,也忍不住給爹爹取了一塊,哪知衛離卻笑著搖了搖頭,叫他吃了,自己則依然只吃了些素菜。
這既是戒律,也是多年的習慣,他而今已經碰不得葷食了。
阿冬見狀,只好不再堅持,自己吃了起來。
眾人各得其樂,宴間酒意正濃。
正待此時,蕭鈞環顧眾人,又開口道,“此次我等齊心協力,大破匈戎,值得褒獎,但須知匈戎一向奸詐,現下還並不可鬆懈,須知呼必贊親率的匈戎主力還尚未出場,因此,需打起精神,隨時準備應戰。”
眾人聞言,立即齊聲應是,神色轉為認真。
蕭鈞則環顧眾人,而後笑了笑,舉杯道,“喝酒。”
這一瞬間,他的笑意猶如雲開霧散,月出山間,光華乍現,眾人這才心間一鬆,紛紛重新舉杯,繼續喝了起來。
而此時,拂清正立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看著這一切。
初春別離,如今已是深秋。
歷經了這麼久邊關風沙的洗禮,他的臉頰明顯消瘦了些,稜角卻更加分明,眉眼之中,是掩蓋不住的英朗之氣。
與眾將說話之時,那份威儀,較之前也更加濃重了。
拂清原本只是來尋弟弟阿冬的,誰料不知不覺間,注意力竟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