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父親生氣啦!嶽震不由得一陣心悸,難言的負罪感頓時填滿了他的**膛。
我真該死!怎麼能惹父親生氣呢?心裡難受的嶽震,輕輕牽住父親的衣袖,低語央求道:“老爸,您別生氣啊,兒子知錯了,這個法子是太自私啦。”
岳飛從莫名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看到兒子可憐巴巴的眼神,才明白孩子誤會了。
“怪不得你。唉···”將軍拍拍衣袖上兒子的手。“要怪只能怪我們大宋軍人,怪我們軍人無力保家戊邊。為父沒有生氣,好兒子,不用擔心。我,我只是自責而已。”
嶽震如釋重負,卻又好一陣的辛酸,一時間想不出什麼恰當的詞語來安慰老爸。只能暗自傷神,父親正值壯年英姿勃發,說完這幾句話後卻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一把握住父親大手,嶽震眼神中充滿了炙熱,父子間無需言語的交流,流淌在兩個男人的眼睛裡。
父親,不要氣餒!您不是說過,待從頭,收拾舊山河。為了您的理想,兒子永遠站在您身邊。我們的親人和兒子一樣,永遠支援您!
將軍的眼中升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他喉結顫抖著,繃緊了嘴角,用力的點著頭。
從聽懂嶽震話裡的意思開始,張憲就陷入了呆滯。瘋狂!他的腦海裡只有這兩個字。太瘋狂了!想想大宋朝的正規軍,脫去軍裝,呼嘯而過,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他彷彿聽到了隆隆馬蹄聲中婦孺孩童嘶啞的哭泣,張憲不寒而慄。
倘若此時,銀屏小姐就在他的身旁問及張憲對小弟的觀感,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初的不以為然,到後來是佩服,再到剛剛的畏懼,也不過幾個時辰而已。
震驚過後,張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拋開同情與憐憫,試著站在左護軍的角度來分析嶽震的這個駭人聽聞的計劃。
西北亂局已成,西夏、吐蕃、金,各方勢力在那裡犬牙交錯。而西護軍則猶如驚濤駭浪中的一隻孤舟,稍有不慎就有被傾覆的可能。
他們不僅苦守著孤城臨洮,還要兼顧利州東西兩路綿延千里的防線,六萬將士枕戈待旦,恐怕睡覺的時候都要睜著一隻眼睛。而從**河防線到臨洮的幾百裡補給線,自然就成了臨洮近萬守軍的生命線。
於是這一帶頻繁活動的馬賊便成為困擾左護軍的最大隱患。除非吳階大帥願意忍痛放棄臨洮,全軍撤回南岸,這個隱患才能徹底根除。
不要說朝廷和兵部不會答應,就是吳帥自己也不願意失去臨洮這個寶貴的緩衝地帶,把左護軍薄弱而冗長的防線直接暴露在金軍的面前。
如果左護軍每次都要為了臨洮的補給而付出慘重的代價。那這座戰略上的屏障之城,無疑變成了**陷阱,將把左護軍一步一步的拖進泥潭直至覆頂。
在這樣的事態下,想想嶽震的思路,張憲不得不由衷的佩服。
這支蕃軍從左護軍脫離而出,就好像是左護軍隨時可以出擊的一個拳頭。不但可以攪亂馬賊之間均衡的局勢,而且對整個西北的防守也能起到耳目一般重要的作用。可是幾千人的大隊居無定所,左護大營根本無法保證他們的供給,只有四處搶奪才能讓他們生存,才能讓他們完成既定的使命。
試想一下,這支靈活機動的部隊無論是(手 機閱 讀 )戰爭素養,還是嚴明的紀律,都要高於任何一支烏合之眾。透過不斷的以戰養戰,甚至是黑吃黑,必將有一個發展壯大的過程。
到那時,臨洮再無後顧之憂,甘陝防線也會因為這支遊騎顯得更加的厚重。
“好!看的夠準,想的夠遠!”張憲理清楚這裡面的諸多因素,忍不住拍案叫絕。
張憲的姿態打破了屋裡的沉悶,不但岳家父子轉過身來,一直埋頭苦思的劉子翼也把目光重新投回了飯桌。
岳飛鬆開握著兒子的手,緩步踱回到桌旁,沉吟著擔憂道:“計是好計,卻也是險計啊。你們想過沒有,若一旦有人看出了破綻宣揚出去,左護軍和吳大帥將成為西北各族的眾矢之地,朝廷必將為了平民怨,揮淚斬馬謖!”
始作俑者嶽震驀然一驚,暗道,不錯,紙裡包不住火,世上那有不透風的牆呢?即便是機關算盡也難免百密一疏。還是老爸經驗豐富,要不怎麼說薑還是老的辣呢。
“想不了那麼多啦!”劉子翼猛然站起來,眼睛通紅的咬牙道。
“自從左護軍領命鎮守甘陝,姑丈和我劉家兄弟就已將個人的榮辱生死置之度外。就算身背一世罵名,甘陝也不能從我們手中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