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受了委屈怎麼辦呢?傅姨娘卡在那,說不出話來了。
她嘆了口氣,不再多言。只是一遍遍溫柔地摸著鶴葶藶的長髮,溫聲唱著她小時候最愛聽的曲兒。
母女倆很默契地岔開了這個話題,夜深人靜,只有兩人淺淡淡的呼吸聲。燭火明明滅滅,燒到了盡頭,也就熄了。
臨睡前的半夢半醒時,鶴葶藶聽到傅姨娘似有似無地嘆息了一聲,帶著淺淺的淚意。她說,“葶葶長大了,要飛走了。飛走是好事,但姨娘卻是再也沒辦法護著你了。”
鶴葶藶側了側頭,眼角滑下顆淚珠子,順著臉頰流進發間。溼溼的,消失不見。
等許多年後,鶴葶藶再想起這個夜晚,跟江聘提起的時候。江小爺眼睛一瞪,很霸氣地擼了袖子讓她看自己臂上糾結的肌肉,“還有我啊!”
本還哀傷的氣氛被他搞的一點沒了感覺,鶴葶藶笑著去掐他的腰,夫妻倆鬧做一團。
可二姑娘現在哪知道她嫁了個那麼會疼人的好丈夫。她獨自一人坐在轎子裡,晃悠悠,晃悠悠。心酸的像是顆酸梅子溢位了汁兒,灼心灼肺。
很想哭。卻又不能花了妝讓人笑話。憋得眼睛都疼了。
鶴葶藶吸了吸鼻子,用指甲摳住自己的手心。闔上眼睛。
。
準備了大半年的時間,為的就是這一炷香的天地。
大將軍在外駐邊,由於西津突然襲疆,他本準備好的回京行程只得耽擱下來。為了國家,大兒子的婚事,他沒親眼見得著。
江聘的生母是將軍的原配,奈何美人薄命,早早就離了世。算起來,現在的江夫人是江聘的姨母,也育有一子。但是老夫人不喜歡她,江大公子也不喜歡她。
將軍不在的時候,這府裡,還得是老夫人當家。
高堂之上只坐了江老夫人一人,紅燭擺得喜慶。後面碩大的紅雙喜字亮的泛著光,滿堂的賓客,喧譁熱鬧。
鶴葶藶侷促地邁進屋裡,在堂前站定。她微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緊張的手都有些抖。
纖細的指尖裡握著一方紅綢,布面絲滑,涼爽清透。那是她的綬帶,帶的另一邊,繫著她的夫君。要陪著她走過未來一生的夫君。
可是…不知底細。只是半個陌生人。
周圍全是人,但又沒一個與她親近。二姑娘羞怯,睫毛顫顫,貝齒咬著紅唇,攥緊了手上的綢子。
江聘一直盯著她瞧。他看不見她的臉,但能感受到她的心。
不是因為他開了什麼天眼,有什麼神功。他只是太在意,從她用力到有些發白的指尖,江聘就能知道,他的小妻子,有些怕。
鶴葶藶的性子溫軟,哪像他這樣的皮實,天不怕地不怕。
現在站在這堂中,看著這滿座的賓客,江小爺只覺驕傲自豪,滿身的豪氣。可他的姑娘不一樣。因為懂得,所以心疼。
儐相還在一邊站著,等待吉時。江聘看看臺上笑得慈祥的老夫人,悄悄往鶴葶藶那去了兩步,用肩膀輕輕貼上她的肩。
不是用力地撞,他只是碰了一下,極盡小心的不想去驚擾她。
大紅的花綢因為他的靠近團縮在鶴葶藶的腳面,她心裡一驚,下一刻就覺著一具暖意融融的身體靠了過來。他滿身的陽剛氣,鼻息吹在她的紅蓋頭上,紅布在微微顫動。
不用猜就能知道,肯定是江聘。
鶴葶藶咬咬嘴唇,沒跟他說話。
“葶寶。葶寶,你不要怕。”江聘靠在她的耳邊,低聲勸慰,“我在呢,你不要慌。”
江小爺現在的心裡就像那初春化了冰的湖面,滿滿都是幾欲湧出來的生機勃勃。
這兩個字他在心裡叫了大半年,用各種語氣,附帶著各種笑容。可沒想到,真的喚出了口,喚給了那個人聽,會是這樣的讓人舒爽。
江聘比她高好多,這樣低著頭,只看得到她小小的一隻,縮在紅色的衣裳裡,嬌弱的像是尊瓷娃娃。他都不敢大聲跟她說話,生怕碰碎了她。
“我…我不怕。”聽著他的聲音,鶴葶藶本來就緊張的心跳得更快。不用照鏡子,她就能想得到自己臉頰的樣子,定是紅的發燙。
她用指尖捻了捻手上的綢料,出聲趕他,“你走吧,不要站的這樣近。”
“好。”見她應了聲,江聘笑著往旁邊走了一步,嘴角的弧度怎麼都收不起來。
就是高興。這是他十七年來,最最高興的一天。
老夫人坐在臺上,看著底下的一對璧人,摸著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