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可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這二人即便只分別一日,再見也是這副模樣,哪裡還能看得見她呦:“阿耶阿孃,你們有話說; 我就不多留了; 改日再來給你們請安。”
飛快地說完就帶著倆丫鬟笑嘻嘻地走了。
徒留紀夢璇在後頭似嗔似怒地斜了一眼崔廷,崔廷卻是笑著說一句:“就她機靈!”
屏退了下人,夫妻倆說些私房話; 說著,紀夢璇就想起來那樁糟心事,跟崔廷抱怨起來。
“……以前在學堂就欺負咱們嬌娘,這好不容易弄走了,回來還要害嬌娘!”
崔廷聞言失笑,他素知璇娘不喜雍樂侯,也能理解她的氣憤,但沒想到璇娘會說這種氣話。不過,這自然也是璇娘在他面前才會這麼說。
這事兒聽起來有些好笑,但其間卻埋了好些可以說道的東西。
“璇娘,雍樂侯是自己回來的?”
紀夢璇生氣歸生氣,對雍樂侯回京一事還是很有敏銳度的:“我留心看了,他身邊只帶著兩個侍衛,太后那頭雖然瞞得緊,但也能猜出來雍樂侯是連京城的門都沒進就直奔慈恩寺來了。”
“這樣啊……”崔廷沉吟,一手在另一手心有規律地輕輕點著,半晌,又自言自語似的道,“說起來,雍樂侯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如果問京城裡什麼地方對這些勳貴世家的小郎君小娘子最熟悉,那必然是內宅之中,看著不起眼,但各種訊息都逃不過她們的蒐羅。
“沒錯,太子與他同歲。”
聽到璇娘提起太子,他便知道璇娘也聽聞最近的風聲了。
太子今年已經加冠,然而卻遲遲未能大婚,僅比他年長一歲的大皇子早在三年前便已經成親納了皇妃,如今雖然膝下無子,但在朝堂中儼然有了一定的聲望,聖人幾次交代的差事都辦得極漂亮。
據說為著這事,皇后已經與聖人幾番爭執,只是聖人仍舊以太子身體欠安為由壓著大婚的日子,欽天監接連兩年上報好日子,聖人連看都不看。
提起這些,紀夢璇眉眼中帶了幾分疑慮,問道:“崔郎,聖人這是個什麼意思?”
崔廷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把心裡那個尚未證實但眾人都有所感的話說了出來:“聖人只怕是想要廢太子了……”
縱然早有此念頭,然而真正聽見時,紀夢璇還是不由睜大了眼睛,面上的思慮更重了幾分。
對他們來說,聖人要廢太子立大皇子絕不是一件好事。
***
同樣想法的自然不僅是他們,聖人這些年的作為越來越明顯,格外優待含象殿那幾位,硬是壓著太子大婚,反倒是給大皇子在朝中立穩腳跟的機會。
稍稍敏感些的,自然都察覺到聖人的心思,只是太子背後站著還是世家,如日中天不可一世的世家,連聖人都無法對其造成打擊,又怎麼可能允許廢太子的事情發生呢?
未央宮裡的低氣壓持續整整一日了,清嘉從宮外匆匆趕來,勸解了大半天也不見皇后展顏,只能長嘆一口氣,說:“母后,事已至此,您就是把這未央宮砸了,也絲毫奈何不得含象殿,您又何苦呢!”
偌大的殿內,伺候的宮人早已被清嘉揮了出去,皇后砸完了手邊能砸的東西,仍是氣得不輕,說起話還帶著顫抖:“要不是當年本宮逼著他寫了立太子的詔書,現在咱們母子三人是不是要被他一杯毒酒賜死了!”
這話說來確有幾分大逆不道,然而清嘉的神情紋絲未動,一來是她已經習慣了母后氣急的時候口不擇言,二來也是父皇這三年來著實過分,對著未央宮和含象殿的區別待遇已經連遮掩都有些懶得遮掩了。
今日母后大怒便是因著早朝的時候,外祖父一派的人上書進言太子的婚事不能再拖了,然而父皇仍舊以皇兄身體有恙不得過早大婚硬是壓了下來。
所以,清嘉很能理解母后的憤怒,父皇深知他暫時動搖不得皇兄的儲君之位,卻是一個勁兒的要給未央宮沒臉。泥人還有三分土性,更何況他們呢!
這麼一想,清嘉便由著母后撒性子,總比她悶在心裡強,兩人才說著,門口的小宮女就低著頭小聲傳稟:“娘娘,公主,太子殿下到了。”
寧昊軒進來就看見了滿地狼藉,他的母后站在一旁滿面怒容,而他的皇妹卻是閒閒坐在一邊,頗有幾分視而不見的瀟灑。
“母后,清嘉,你們這是做什麼?”
清越如玉的嗓音從太子口中流淌出來,皇后一轉眼就看見長身玉立,面貌嘉俊的兒子,一股委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