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蔭的事,林哥兒?”
“阿夏的意思,林哥兒這會兒還不能算太懂事,沒到出仕的時候,再好好念幾年書最好,我也是這個意思。”嚴夫人露出笑意,松哥兒的這份厚道,真是讓她欣慰。
貢試連著殿試,四月初,殿試放榜前一個時辰,哪怕能遠遠瞄見貼榜文那面油漆鮮亮的牆面飛簷的地方,都擠滿了人,伸長脖子,等著看這三年一回的喜慶熱鬧事兒。
離放榜那面牆不遠的茶樓上,朱大娘子一件雪青長衫,美好的如雨中初開的丁香花兒,微微踮著腳尖,遠眺著宣德門,焦急的等著榜文出來。衣甲鮮亮的殿前侍衛拱衛著幾個禮部堂官出來,姿態莊嚴的貼好榜文,殿前侍衛剛往旁邊一退,人群就如同洩了閘的洪水一般,轟然擁上,衝在最前的,自然是以報喜和抄賣喜報為生的閒人,猛衝上前,看一眼,記住一個名字,就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奔而去。
人群轟的擁上,瞬間又有無數人如離弦箭一般四散衝出,朱大娘子看的忘了焦急,她頭一回這麼早趕過來看熱鬧,這熱鬧還真是好看。
“姑娘姑娘!”守在下面等信兒的婆子提著裙子,喜氣洋洋的衝上來,“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咱們姑爺中了第三名探花,咱家大爺也中了。”
“大哥一甲二甲?不是,二甲第幾?”朱大娘子驚喜交加,急忙追問道。
“說是三甲頭名,也不知道看清楚了沒有,我著急要跟姑娘稟報,我就這再去看看。”婆子答了一句,轉身下樓,再去細看。
“三甲……”朱大娘子滿腔的喜悅頓時如同摻了把沙子一樣。
“恭喜姑娘,咱們姑爺這探花,可真是名符其實,姑爺肯定是從古到今最好看的探花,聽說探花一定要好看?”朱大娘子的丫頭一葉曲膝恭喜。
“這裡都是人,惹人笑話。”朱大娘子下意識的掃了眼四周,虛拍了下一葉嗔怪道。
婆子下去上來的很快,一臉喜氣的笑道:“這回看清楚了,咱們姑爺中了一甲第三,咱家大爺中了三甲頭名。”
“喔。”朱大娘子這心一半揚一半落,大哥這個三甲從進士,這個喜信兒卡在胸口,衝不出來落不下去,唉,要是六郎和大哥勻一勻就好了……
李文山算著春闈放榜的日子,一路上緊趕慢趕,放榜前一天半夜,船泊進長垣碼頭,就急忙打發趙平安連夜趕進城,守在宣德門外,看到李文嵐的名字,趙平安用力擠出來,打馬如飛,急奔回長垣碼頭報信。
剛衝上碼頭,離船還遠的簡直看不到,趙平安就揮著鞭子狂喊:“咱家六爺中了探花!五爺!五爺!六爺中了第三名探花!”
整個長垣碼頭被趙平安這喜氣噴薄的高喊大叫攪出了一片混亂,滿碼頭的人,滿河的船上的人,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呼朋喚友,跟著不停的揚著鞭花、縱馬跑的飛快的趙平安,往李文山那艘欽差大船蜂湧而去。
正站在船頭,伸長脖子看著京城方向的李文山,剛哈哈大笑了幾聲,一眼瞥見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的人群,後面的笑聲呃的一聲噎住,急忙揮手大叫:“快快快,準備啟程!趙平安一上船就趕緊啟程!快快!”
站了滿船等著聽信兒的長隨小廝,船工護衛也反應過來,你撞我我碰你,趕緊忙著起錨升帆,幾個護衛跳下船,迎上趙平安,兩個架起趙平安,兩個人一個牽一個推,趕緊把馬弄上船,船工忙中倒沒亂,急急撐開船,在四面八方轟上來看熱鬧的船隻人群圍上來之前,撐船離岸,升帆搖櫓,急急往京城趕回去。
永寧伯府正熱鬧的不堪,趙平安半夜進城看榜,急奔到長垣碼頭,跟著船進了東水門,李文山這個欽差要先交差,得了旨意才能回府,趙平安在東水門下了船,打馬先往永寧伯府報信兒。
離貢院還有一條街,街道上就熱鬧的沒法騎馬,趙平安將馬交給一個小廝牽著,自己一路小跑往永寧伯府去。
這一夜半天馬不停蹄,他竟然一點兒也沒覺得累。
永寧伯府大門前堵了半條街,趙平安繞到后角門進了府。
聽說李文山已經進了京城,徐太太一句可算回來了沒說完,眼淚奪眶而出,在屋裡轉著圈,先讓備車,她要去看山哥兒,話音剛落又急忙再吩咐,“老五媳婦呢?還是你去,帶上恆哥兒……”
“老五是欽差,不等交了旨意,誰都不能見!”嚴夫人看著團團轉的徐太太,笑起來。
霍老太太一把揪住團團轉圈的徐太太,將她按到榻上,“最多明天就能回到家了,你安心等著,不急在這一天半天,你看看你,這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