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大長公主頓住,嘆了口氣,沒說下去,皇上那話是什麼意思?有朝一日,哪怕母儀天下,也要能當得起……
皇上對太子不滿?對如今這幾個皇子都不滿意?就沒一個讓他滿意的?
“阿孃。”見大長公主怔忡出神,半天回不過神,周錦濤忍不住叫了聲。
“唉。”大長公主回過神,又是一聲長嘆,“我實在想不出皇上是怎麼打算的。”
她不是想不出,她想到了,卻無論如何不願意承認,皇上不可能這樣。
“阿孃,宮裡有小十年沒進過新人了,挑些人充實後宮,不是什麼大事,皇上最信任阿孃,讓阿孃幫著看幾個好的,也是人之常情。”周錦濤寬慰道。
“我知道。瞧皇上那意思,這次挑人,只怕要就高不就低,先從門第高的人家挑……”
“阿孃,以前不也是這樣麼?”周錦濤不等大長公主說完,就低低接了句。
大長公主滯了下,隨即又是一口嘆氣,“可不是,他這挑人,是大恩惠,自然是……唉。”大長公主連聲嘆氣。
這件事,皇上覺得是大恩惠,連她在內,誰敢說不是?被挑中的人家,哪家不得張燈結綵以示喜悅慶賀?
也許,這都怪阿孃和她。皇上小時候,阿孃和她擔心他聽到不該聽到的話,也怕有人別有用心調唆教壞了他,嚴禁他身邊的人跟他說任何閒話,和他說話的,除了先生,就是阿孃和她信得過的教導嬤嬤,他們說的,都是一個儲君該聽到的話,身為君上不該聽到的話,一個字不許說……
可是,這是人之常情,哪家不是希望自家姑娘嫁個門當戶對的少年男兒,金童玉女夫唱婦隨呢?
“阿孃。”周錦濤再次叫回大長公主的飄遊的神思,“六哥兒的事,皇上怎麼說?”
“六哥兒,”大長公主臉上浮起層悲傷,“皇上沒提,我問了,皇上說,他命小福薄,自己也太不小心了。”
“江娘娘把那兩個小內侍剁碎了餵狗,怎麼能是,不小心?”周錦濤頓了頓,一臉的不敢置信。
“這件事,不要提了,皇上不願意再聽到這件事,六哥兒,他也沒放心上過。”大長公主神情疲憊。
“那他把誰放心上過?這不是放不放心上的事,龍子鳳孫,是天下最尊貴的血脈,突然死了,怎麼能不查個究竟?要是就這樣不了了之就算了,那以後……”周錦濤的話突然頓住,不敢再往下說,那以後,豈不是人人都敢起心禍害皇子皇孫了?
“不提這個了,皇上心裡還是有數的,這些事,咱們不知道內情,不能亂說。”大長公主抬手在面前揮了幾下,好象要把那數的陰影都揮走,“說說正事吧,皇上既然吩咐了,你替我想想,哪些人家有合適的姑娘家,請來賞賞花,說說話吧。”
隔天,綏安王府就繡帶飄搖,熱鬧了半天。
隨夫人回到唐府,示意迎出來的媳婦古大太太,兩人並肩,一邊往裡走,一邊低聲說著話,“玉姐兒的親事,得趕緊。”
古大太太一個怔神,“玉姐兒才十五,再說,這挑人,從來沒有強挑的例。”
“這一回只怕不一樣,還是趕緊訂下來,別到最後,有個萬一……唉,早晚要定下來,先定下來吧。”隨夫人一臉煩惱。
“大長公主這宴請,就是這事兒?”古大太太緊擰著眉,家玉還小,她這親事,她還沒留心多想,這會兒急著定親,定哪家?
“嗯,我總覺得,這朝廷裡,只怕要亂相四起,六爺說沒就沒了,連個聲響都沒有,突然這麼大張旗鼓的挑人,還要就高不就低的挑,王相說是已經遞了乞骸骨的摺子了,還有全氏兄弟,全家那案子,可不是結了,那是要開始了,這些天,你阿爹一想到大小弓這件事,就不停的嘆氣,說禍亂之源,老大到江寧府沒有?”
隨夫人說著,突然問了句。
“哪有那麼快。再怎麼趕,從京城到江寧府,也得一兩個月,阿爹又囑咐不要急趕,只怕還得一個月才能到。”聽到大小弓的事,古大太太一個愁添成了兩個。
“算了,先不提這個,阿玉的事兒最要緊,趕緊。”隨夫人煩惱的揮著手。
“這會兒,也就柏家最合適。”古大太太已經將眼下可能的人家,盤算了好幾個來回了,和隨夫人低低建議道。
“柏喬那孩子,我瞧著挺好,柏家門風又好,你去跟家玉說說,差不多就能定下來了。”隨夫人答的極其乾脆。
唐家玉送走阿孃,在廊下呆站了好半晌,吩咐小丫頭去跟阿孃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