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綾子和麵,叫綿綿切蔥末,剁肉餡兒。陸綿綿的態度很認真,但是活兒乾的實在生疏,笨手笨腳,要不是花綾子攔著她,一刀下去,那白皙修長的手指非剁到肉餡兒裡不可。
陸綿綿覺得內疚,沒幫上忙,還添了亂。他很自覺地站在一旁觀察學習,時不時聽花綾子說教幾句。花綾子手上帶著勁兒,行雲流水,柔中存剛,和麵就跟走八卦陣似的,竟然讓人看得賞心悅目。陸綿綿心裡感慨,人常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花掌櫃的這手功夫,估計他花一輩子也學不會。
花綾子這一忙活,就忙到了天黑,陸綿綿在她的指揮下,點了油燈,並燒好水端過來給她用。新收的夥計指望不上,只把花綾子忙的滿頭大汗,好在陸綿綿有眼色,忙遞了帕子,叫她擦汗。花綾子騰不出手,將沾了麵粉的腦袋伸過來,陸綿綿猶豫了一下,替她輕輕擦了額頭,勸道,“綾子姐姐,要不…。。休息會兒吧。”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為別人擦汗。所以,他伸手過去的時候,微微…緊張了一下。
“不能歇。我多準備一個包子,就多掙一文錢呢。”花綾子幹得起勁,笑他,“你是千金大小姐,不知道我平時就這樣一文一文賺辛苦錢。其實啊,我雖然是秦州人,可自幼跟著叔伯離鄉,兩年前才回來,租了臨街的小院子,生意做到如今才有了起色,打算再多存點錢,以後將這鋪子買下來,就踏踏實實住著了。”
“何必這麼辛苦?”路綿綿不能認同,“姐姐說到底,是個女子,找個好人家嫁了,往後吃穿都有,不就好了麼?”
花綾子自稱比他大三歲,那麼也就是十九歲。如果在京城,一個姑娘在這樣的年紀,別說嫁人,孩子都有了吧。
“富貴人家的小姐,怎麼能理解平頭百姓的生活?”花綾子回頭,見他眼波流轉,如璨星閃爍,滿臉都是疑問,不由得伸出指頭在陸綿綿額頭上輕點一下,印了個若有若無的指印出來。她不後悔救了她,可是陸大小姐什麼都不會,想法還和她不在一條路上,不得不讓人有點鬱悶,“好人家是什麼樣的?嫁過去不照樣得掙營生,你指望丈夫一個人養家餬口,一家老小站街邊上喝西北風得了,……¥#*&…%&……”
陸錦也覺得花綾子和他無法溝通,可偏偏花綾子扯開話匣子,說起來沒完沒了,聽得他哈欠連連。他連著幾天都沒好好睡覺了,因著身上衣衫單薄,風餐露宿,夜裡冷,怕睡過去醒不來,時時刻刻警惕著,而今在包子鋪裡,到處洋溢著溫暖的氣息,陪著花掌櫃一下午,彼此之間多了些許信任,這會兒卸下心房,便困得要死。花綾子的說教聽在耳朵裡都是嗡嗡的,越來越遙遠。
他上下眼皮直打架,腦袋點點晃晃。花綾子開始剁餡,見這副情景,抬抬下巴,朝後院指去,“要不你先去睡,明兒五更必須起,到時候叫你,可不能賴床。”
陸錦得了特赦令,扶著門框出去了。留下花綾子若有所思:這孩子,要是真能留住她,得好好教,才能對得起她中午施捨的那兩籠包子啊!
花綾子對陸綿綿今天的表現略有失望,雖然沒有過分為難她,但也不打算養一個大閒人。她手底下的活沒停,心裡也開始盤算明天起如何教導陸綿綿。
……。
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花綾子將一切準備妥當,聽見更夫的梆子鼓敲了兩下,轉身出了廚房,朝巴掌大的後院走去。剛邁過門檻,一生淒厲的慘叫從東屋傳過來,嚇了她一大跳。
“怎麼了???”
花綾子掌著油燈,奔進了東屋,看見個年輕男人躺在地上翻滾,呲牙咧嘴,時不時哎吆兩聲。而床上,卻是衣衫不整的陸綿綿,朦朧著一雙睡眼,一臉茫然(mengbi)。
“是七叔喂!!…你回來啦?”
花家老七已經好些日子沒出現在侄女花綾子的眼前了。他最近忙著給死人哭喪賺錢。入了冬,天氣轉冷,方圓百里老爺太太們受不住嚴寒,駕鶴西遊的比比皆是,所以哭靈這生意十分好做。花老七到處趕場子,他和別個不一樣,連哭帶唱,能將悲痛的氛圍渲染到極致,和做法事的和尚道士們配合的十分默契。這一趟出門,連著哭了四家,賺的盆缽滿溢。因為跟秦州道觀寺院裡的某幾個牛鼻子禿驢私下裡打得火熱,但凡有個做法事風吹草動,人家總不會落下他。剛哭完上一場,他的一位牛鼻子好友便透漏訊息,說林州有個很有錢的大戶,那家的老太太快不行了,叫花老七早做準備。
花老七惦記著唯一的侄女,順道回來秦州看她。大半夜的,想著綾子早就睡下了,索性先回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