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清楚,這份奏疏雖然是李廣、梁嘯二人聯名,但真正執筆的梁嘯。李廣已經在隴西這麼久了,也沒提這些情況,梁嘯一到,這份奏疏就來了,除了他還有誰?
他們都是參與廟算的人,也知道從紙面上得到的情況和實際情況會有所出入,但是沒想到出入這麼大。
按照計劃,三路大軍中,李廣那一路因為條件最好,承擔的任務也最重,不僅需要他們來奪取休屠王的牧地,打通河西走廊的入口,還要靠他們來完成對河南白羊王部的包抄合圍。為此,天子不僅為這一路安排了李廣、梁嘯這兩員大將,還將隴西牧苑的戰馬幾乎都調撥給了他們,希望能為他們配備至少兩萬騎。
現在不僅兩萬騎不可能,連一萬騎都勉強。按照梁嘯的說法,能有五千騎就不容易了。
怎麼辦?即使他們沒有過實戰經驗,也知道僅憑五千騎不足以和休屠王部正面作戰。休屠王是被李廣偷襲過,但其主力未損,麾下騎士至少有兩萬騎,這也是當初要打算為這路大軍配備兩萬騎的原因。
“還打不打?”天子停步腳步,轉過頭,眼中有一些血絲。嘴角有一個火泡。
嚴助皺著眉。“陛下,臣相信梁嘯的眼光。他如果說沒有十足的把握,這一仗還是不打的好。立足於守。以守代攻,再從容部署。等待戰機,更為穩妥。”
吾丘壽王搖搖頭。“陛下,臣以為不妥。十餘萬大軍徵發,轉輸輜重糧草的役夫遍佈於道,人人皆知陛下欲徵匈奴。如果引而不發,空耗糧草,豈不是落下笑柄?”
嚴助反對。“引而不發,最多隻是空耗一些糧草。若是戰敗。損失豈不更大?”
吾丘壽王堅持已見。“若是半途而廢,如何面對朝野質疑?如果有人說陛下年輕輕躁,如何是好?”
天子緊緊的咬著嘴唇,甚至滲出了血跡。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著嚴助、吾丘壽王二人。
“給韓安國、程不識發文書,詢問他們的情況,讓他們據實回報,不得虛飾其辭。如果情況與隴西一樣,就……”他咬了咬牙。“就按兵不動。據守各自防區,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陛下……”
“梁嘯不是膽小之人,如果有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天子看著自己的手,慢慢張開,又慢慢握緊。“他是我的爪牙,如今我與匈奴以死相搏,怎麼能不相信自己的手?”
嚴助深施一禮。“陛下聖明。君臣一心,有什麼樣的敵人不可戰勝?此乃天下百姓之大幸也。”
梁嘯收到了天子回覆的時候,也接到了休屠王來攻的訊息。
漢軍在隴西大量集結,休屠王大概覺得受到了極大的汙辱。這麼多年來,真正敢主動發起對匈奴人的進攻。並且取得一定戰果的人,就是他面對的李廣和梁嘯。梁嘯殺了渾邪王。李廣抓了他的閼氏和太子,讓他成了繼渾邪王之後的又一個笑話。他早就想對李廣下手了。
如今秋風漸起,馬肥弓勁,漢軍又大量集結於隴西境內,正是報仇的好機會。擊敗李廣,奪取那些物資,擄掠人民,他不僅可以雪恥,還能獲得豐厚的回報,過一個衣食無憂的冬天。
因此,休屠王幾乎沒有考慮太多,傾部落之力,盡起騎兵兩萬餘,揮師南下,氣勢洶洶的殺過了黃河,撲入隴西境內。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隴西,就是李廣和梁嘯。
得到訊息,梁嘯和李廣父子互相看了半天,然後放聲大笑。
“這胡狗,真是不知死活。我正想去找他,他倒好,送上門來了。”李廣站了起來,一掌擊在案上。“來得好,我要讓他有來無回。老子盼了一輩子的侯爵,就落在他的脖子上了。”
梁嘯也很開心。騎兵不足,機動效能不夠,這是他們眼下最大的短項。他們原本打算步步為營,穩步推進,現在休屠王主動殺過來,可省了不少事。
他拉住李廣。“將軍,既然休屠王送上門來了,我們就安安穩穩的等著,何必著急?隴西丘陵縱橫,不比草原,他如此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正是我們的機會。”
“說得是。”李廣摩拳擦掌。“你們都說說,如何才能重創他,讓他知道知道我們漢家兒郎的厲害。”
梁嘯沉吟片刻,嘴角挑起一抹陰冷的笑容。“將軍,我們不僅要重創他,還要全殲他。全殲了這兩萬騎,我們不僅可以得到休屠地,還能立刻得到至少一萬匹戰馬。如此一來,奔襲河南地的任務就有了著落。”
李廣眉頭聳動,兩眼放光,連連點頭說道:“有理,有理,正當如此。你小子陰險,你說說看,這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