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毆打吏部考功司司業的事呢!”
她笑得實在太大聲,將徐靜書的心神從恍惚中拉了出來:“啊?沐大人這麼……這麼厲害的麼?皇帝陛下不生氣?”
“當時皇帝陛下生沒生氣我不知道,畢竟我又沒在場,”沐青霓幸災樂禍般捧腹大笑,“反正那日皇帝陛下在任命她成了國子學武科典正之後,下一句話就是罰俸……似乎三個月吧。哈哈哈哈!大周立朝以來頭一位剛上任就被罰俸的官員,這簡直是要青史留名、貽笑萬年的壯舉啊!”
“你和你這位姐姐,關係不好?”徐靜書小心地問道。
沐青霓收起花枝亂顫的狂笑,古怪地看著她:“誰告訴你的?我倆關係可好了!”
“那你未免也笑得……過於開懷了,”徐靜書尷尬咳了一聲,看向中丞屬官,“我方才沒聽太清楚,大人似乎提到,明日可能會吵架?”
“有秦大人參與的朝會,候朝時在言語上起衝突的機率,嗯,稍稍大些,”屬官似乎也很為難,並未多做解釋,只笑笑,“明日你們就知道了。”
徐靜書看看中丞屬官離去的背影,再看看資深同僚們諱莫如深的神情,心中頓時忐忑起來。
秦大人她這是怎麼了?
第六十五章
武德五年三月二十一,卯時將近; 當日上朝的官員們陸續抵達勤政殿外候朝地。
在幽微天光的影影綽綽裡; 徐靜書終於見到了暌違數年的秦驚蟄。
秦驚蟄負手立在殿前西北角的樹蔭下,神色平靜漠然。
在她近前雖有幾位官員在扎堆閒聊; 離她分明不過三五步的距離,彼此間卻像有無形屏障相隔; 涇渭分明。
其實徐靜書今日並不負責巡查這一區,但遠遠瞧見秦驚蟄在這邊後,便特地請同僚申俊與自己換了。
雖已是春末; 朝陽升起前的風仍不免帶著薄薄輕寒。
徐靜書偷偷將微涼的右手指尖藏進左手掌心; 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心裡在沁汗。
緊張、感慨、期待、雀躍; 種種心緒紛繁交織,百味雜陳。
這種心情對徐靜書來說有些陌生。她抿著止不住上翹的唇; 極力按捺住鼓譟心音; 一步一步向西北角那個身影走去。
武德元年與秦驚蟄初見時; 徐靜書只是個十一歲的瘦弱小孩兒。因種種原因; 她的身形比尋常同齡小孩瘦弱、矮小; 看起來最多就七、八歲的模樣。她還記得當年自己站在秦驚蟄面前時,須得仰頭才能看清對方長相。
在那時的徐靜書眼裡,大理寺少卿秦驚蟄雖生了張嬌妍明麗的芙蓉冷麵; 卻是這世間最堅不可摧的女子。好像只要站在她身後; 世間所有陰霾與醜惡就不敢近前。
時隔數年,身量抽長的徐靜書已無需再仰頭看她。這才發現,原來秦大人的身形並非記憶裡那般高大魁偉; 而是纖長柔韌的。
徐靜書單手抱緊手中典章,暗暗清了清嗓子,執禮道:“秦、秦大人安好。”
說完,她無比懊惱地偷偷皺了皺眉。嗓音有些抖,站得也不夠直,真是糟糕。
其實按照一般規律,殿前糾察御史在候朝期間來回巡查時,若無異常,就不用飯特意向比自己高階的官員們執禮問好。
畢竟殿前糾察御史已是最小的九等官,有機會上朝面聖的官員全都比他們大,若要挨個向人行禮問好——尤其那種動輒數百人的大朝會——除了行禮問好就不用做別的事了。
通常在候朝時若有殿前糾察御史上前行禮問好,就意味著受禮者出錯了。
秦驚蟄收回放空遠眺的目光,神色略有些詫異:“本官今日何處不妥?”
徐靜書心中一慌,趕忙搖頭,扯著嘴角給她個僵硬的笑臉:“沒有的沒有的,沒有任何不妥。下官只是路、路過……”
天,她想咬舌自盡了。瞧這說的什麼胡話?她正當值,近前檢視眾官是必然的,又不是逛大街偶遇,哪來的“路過”之說?
秦驚蟄似乎看出她莫名緊張,唇角淡淡勾了勾:“嗯。御史請便。”
語畢將目光從她面上轉開去。
似乎是沒有認出自己就是當年被救下的藥童之一呢。徐靜書有些沮喪,卻也不便多說什麼。
當年命人送藥童們們去往各自歸處之前,秦驚蟄特地交代過,將來若相逢,絕不可與她相認,更不必感慨痛哭著上前道謝。再不提藥童案,好好活下去,便是對她最大的報答。
徐靜書也不知如今的自己算不算“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