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兩人之前並無直接交道,但沐青霓在明正書院時一枝獨秀,每年領膏火銀時都站在最前頭,徐靜書對她是很熟悉的。
至於沐青霓怎麼一眼就認出自己,又為何如此熱情,徐靜書就有些拿不準了。
徐靜書趕忙小跑著過去,執禮輕喘:“前輩……”
沐青霓是武德元年進入明正書院的,而徐靜書是武德二年入學,按書院學子間不成文的規矩,這麼稱呼倒也沒什麼差錯。
“什麼呀就前輩?這不把我喊老了麼?你可別執禮,出了書院大家就平輩,”沐青霓拍拍自己手上那沓公文函件,開朗笑道,“往後咱們是同僚!況且你又是阿蕎的表姐,喚我名字就行。”
“成。”徐靜書回她彎彎笑眼。
“當初你進書院時,阿蕎還託我照顧你來著。結果我去偷偷瞧你好幾次,見你好端端的,也沒啥需要我照顧的,真是白白吃了她一頓飯。往後有什麼難處記得同我吭聲啊!”沐青霓豪爽得很。
“好,多謝啦,”徐靜書輕撫心口順氣,小聲問,“咱們現在做什麼?該去見誰?”
“咱們這次補上來的共五個人,先時那位接引官說叫我在這兒等五人到齊,”沐青霓指了指主院的方向,“再一塊兒去見中丞江大人。”
御史中丞是御史臺僅次於御史大夫的第二把交椅。如今的御史中丞名喚江盈,年歲與光祿少卿顧沛遠差不多,戰時曾主理過欽州的地方事務,還曾參與過大周律《朝綱》、《臺綱》及《民律》的制定,是個頗有建樹的人物。
徐靜書詫異:“中丞大人不是同御史大夫同在第一進的府衙麼?怎麼又在都察院這裡見我們?”
“左、右肅政臺都另有專門的主簿,都察院目前沒有,就由江大人兼管,所以她平日都在前頭府衙和都察院這邊兩頭跑。”
沐青霓是恭遠侯沐武岱的堂親侄女,又是個時常在外蹦躂的人,對朝中這些人情掌故自比徐靜書靈通些。
徐靜書點點頭,艱難問出最關切的問題:“那你知不知道,這‘殿前糾察御史’的職位為何會一下空出五個缺來?”
不會真是因為“專司找茬”被人打死打殘了吧?
“噢,聽說是被調去右肅政臺了,”沐青霓撓了撓臉,“這不開春了麼?右肅政臺要派‘風俗使’去各州巡查,好像是儲君要求今年需多查什麼事,右肅政臺人手不夠,就從都察院調了五位‘殿前糾察御史’去。”
御史臺轄下三部雖共同肩負“糾舉不法”的重責,對上至帝后、宗親百官,下至普通百姓言行不合律法規制之處都有權發聲,但三部在日常公務上又各有主責範圍。
左肅政臺主要負責監察各州軍府,右肅政臺監察地方,而都察院則主要監察京官、勳貴的言行。
而右肅政臺每年春季會派出“風俗使”巡查各州,大周疆域廣袤,這差事所需人手自是不少,如今又奉儲君之名要增加巡查事宜,人手當然不夠用了。
昨日顧沛遠之所以強調“殿前糾察御史”這官職升遷快,就是因這官職對各部典章及律法最為熟悉,可隨時補上許多職缺,且通常是到任就能上手做事,不大需再特地補訓,因而算是各部所有九等文職員吏裡晉升機會最多的。
徐靜書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是被人揍得當不了值了呢。”
“你要笑死我嗎?”沐青霓樂不可支地拍拍她肩膀,“放心吧!御史臺職責就是‘專司找茬’,便是誰心有不忿,那也不至於動手……”
沐青霓頓了頓,斂笑環顧四下,確認沒人注意她倆,這才接著道:“當然,我是說檯面上。至於私下裡有沒有人會暗中下黑手,這我可就不敢武斷了。畢竟這世間從來不缺公私不分、小鼻子小眼的人,是吧?”
她這嚴謹的補充讓才鬆了口氣的徐靜書又白了臉——
說了半天,就還是可能會被打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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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補缺五人都到齊後,大家簡單互通了姓名。
另三人分別叫劉應安、羅真、申俊。
除了徐靜書與沐青霓勉強算是相識,餘下都是初次相見。
遂州來的劉應安是個年歲較長的瘦臉男子,話不多;羅真則是上陽邑人士,比徐靜書與沐青霓大半歲,三人年歲相近又都是姑娘家,便就自然而然地捱到了一處。
而那個叫申俊的少年只說了“原州申俊”這四個字後便再無話,似乎有點緊張。
五人也不耽擱,立刻同去見御史中丞江盈。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