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我從未同人說過,就怕惹禍上身。”店家回憶著,“那年秦縣令剿匪,多次未果,全因著賴子皮熟悉地形,狡兔三窖帶著我們東躲西藏。後來抓到了賴子皮的手下,將忠義幫為首的一網打盡。剩下的就是我們這些貪生怕死之徒,見著情況不對跑了的。”
“我們跑回去把賴子皮剩下的錢財分了,就地解散,再無忠義幫。”他眼神誠懇,“忠義幫那時就沒了,後來秦縣令遇害說是忠義幫的餘孽所為,怎麼可能!就算有人真的想幫著賴子皮報仇,也沒那個本事。秦縣令身邊都是衙役,一身腱子肉,能從這些人手中搶人,豈是我們做的到的?”
“那、那怎麼會說是忠義幫所為?”秦蓁嗓音顫抖,又回想起爹爹只剩一個頭顱的模樣。“既然不是忠義幫所為,那會是誰!是誰與我爹爹有仇非讓他死無全屍!”她吼道,全身無力倒在地上。謝梓安扶住她,向果兒使了個眼色,把錢給店家讓他走了。
“陶陶,許是他貪心胡謅唬你的。”謝梓安摟著她,輕聲說道。“大街上的,有話我們回去說。”
秦蓁含著淚,等進了院子忍不住扯住謝梓安。“梓安,我爹的死有問題。一路上我想了想,那店家或許有地方是騙了人,可他說爹爹不是忠義幫所殺,確有道理。”
她端起茶壺,想往杯中盛水,卻因手抖盡數倒在桌上。“陶陶!有沒有燙著。”謝梓安仔細檢視她的手指,被燙的發紅。
“爹爹從被送回來,到出殯。我見過的不過兩面,一面是他剛剛被找回來,我摸了他的臉,第二是爹爹斂棺我摸了他的頭髮。現在想來,似乎劉師爺並不想我多接觸爹爹,幾番我要檢視都被他已我年幼受不得死人怨氣為由拒了。”秦蓁抬起眼,眼裡的淚斷了線,一顆顆砸在桌上。
“為什麼忠義幫的人去劫財,卻分毫未取。說是尋仇大過尋財,可那時衙役根本無力抗衡,拿走錢財又何不可?”秦蓁緊緊扯住謝梓安,搖搖頭。“還有,爹爹同劉師爺坐在一輛馬車上。凌晨昏暗,爹爹與劉師爺身材相差無幾,他們怎麼一下就分辨出那個是我爹爹?”
秦蓁努力回想秦溯死後的景象,爹爹緊閉的雙眼,孃親的奔潰痛哭,來往弔唁的賓客。她頭疼欲裂“出殯時我摸爹爹的頭髮,覺著有針刺,卻被劉師爺打斷說是發冠的問題。可我明明沒有摸到發冠,是爹爹的頭髮裡有東西。”
她捂著腦袋,一隻手敲打,想再想起更多。謝梓安沒見過她這般癲狂模樣,緊緊摟著她不讓她再傷害自己。“原來有那麼多可疑之處,但我從未懷疑過,爹爹的死另有原因,我讓爹爹十多年不得安息。都是我的錯,若是當時我再想想,爹爹的案子早就破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話語間越來越激烈,一聲悲鳴後體力不支暈過去。
謝梓安抱著暈倒的秦蓁上了床,將她鞋履脫去,放在塌上蓋好被子。見她夢中依舊抽泣,眼角不停有淚湧出。他替她輕輕抹去,掖好床角。沒想到來趟竹縣,會鬧這麼一出。
太陽西落,一輪紅日掛在天邊。窗子內投射進一道餘暉,照的被窩有些暖和。秦蓁緩緩的睜開眼,將手伸出被子,抓住倚在床頭不放心她的謝梓安,眼睛黑的可怕,烏壓壓的看不出情緒。“我們回渝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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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冷了,花見不得風,一吹就要散掉。得把花放在屋內,火爐邊供著方可延續芬芳。
德妃摸上一朵芙蓉,這是今年最後一朵了,哪怕呵護的再好,再過些時日也要一瓣瓣凋謝。
真美啊,一層層花瓣包裹著嫩娃娃似的蕊心,粉的白的柔柔弱弱透著光。她俯下身子,輕嗅。味道到底還是淡了點,強行延續的芬芳帶著時間的苦澀。一手摸著自己的臉龐,一手揉搓將謝的芙蓉,表面再美又有什麼用?內裡早就腐朽盡了,過不了多久便要化作塵土。
想著,手上勁更大了。芙蓉咔嚓一聲被折斷,原本就搖搖欲墜的花瓣一片片抖落在地,她看得出神,想把它拾起。
“娘娘,”棲梧端來一碗桃膠銀耳湯,置在桌上喊了她幾聲。“湯端來了,趁熱喝了吧。”
“聖上睡下了?”德妃理了理衣衫,棲梧替她挽起袖子,塗著豆蔻的纖纖玉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他可有說了什麼?”
“睡下了的,奴婢替他點了香,一會兒就睡了。”棲梧是她從鎮國公府帶來的丫鬟,年紀不大腦子靈活,忠心不二。前段日子她給開了臉送給聖上,如今在她偏殿裡做個小小美人。
“聖上一個勁的誇娘娘呢,說您找來的那道士,確有通天之功,他夜裡夢見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