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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部分

這時西廂房玄關處探出一張侍者的腦袋,陪笑道:“對不住,下人收拾事物,一時失手……”

於是,定格的人群又鮮活起來。

西廂房內,許攸滿面脹紫、目眥欲裂,鬚髮蝟張、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顯見憤怒到了極點。在他腳下是一地破碎的陶器、瓷器、青銅器,甚至還有名貴的玉器碎片。

這當然不是下人失手打碎的,否則有九條命都被碾碎了。

許攸手裡正攥著一封從鄴城緊急送來的家書,信上的訊息,宛如晴天霹靂——他在鄴城的家人,被留守的別駕審配,以受賄及枉法罪名,盡數收捕。至家書送出時止,已有兩個妾、一個幼子死於牢中。

不難想像,若他懵然不知,糊里糊塗隨貢使團回鄴,等待他的會是什麼。闔府都被一網打盡了,還差他一個嗎?

“審——配——”許攸咬牙切齒,猛力一掀,將案牘重重撬翻在地。

“嘭!”

西廂房侍者又一次探出腦袋,臉上笑容發僵:“下人……下人失手……”

役夫們面面相覷,心下俱想,這個下人,多半要被烹了。

“……捕吏如狼,獄卒如虎,幼子驚夭,妾遭凌辱。君胡不歸?君胡不歸!”許攸腦海裡不斷翻湧著家書的片段,氣血上湧,雙手亂抓,卻發現無物可扔,驀然碰到身畔一硬物,想都不想扯下來狠狠砸出。

咣啷啷!這重物將一地破陶碎瓷砸得更碎成渣渣。

侍者再一次探出腦袋,看到的,是一個個忙碌的身影,再無一人回顧,於是侍者默默縮回頭去。

許攸呼呼喘氣,手還在發抖,漸漸地,顫抖停止,雙眼死死盯住方才從身上扯下扔出去的重物——那是一個黑色佩囊,囊裡滾出一物,大小如拳,黃澄澄、亮燦燦。

黑綬銅印,官憑印章。

“胡不歸!胡不歸!我就為這千石俸食而歸麼?”許攸拳頭越攥越緊,眉毛越豎越高,胸中一萬頭草泥馬轟隆隆踩過。

還歸鄴城,被審配問罪,甚至以階下囚身份,受其羞辱,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而這一切,卻是為了這一個銅印,值得麼?

不!我許攸絕不受其辱,若受辱,毋寧死!

匹夫受辱,以頭戧地;君子受辱,十倍還之。怎麼還?讓他失敗!讓他的得意變為沮喪!讓他的自信變為惶恐!讓他的奸笑變為號啕!但能如此,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值!

這一瞬間,許攸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叛逃!

可惜啊,若馬悍不是中了他的毒計,原本這是一個最佳的投靠物件。現在,他已沒得選擇。只有一個人可以投靠,他可以為這個人的窘境雪中送炭。他相信,當自己出現在對方面前時,以此人之秉性氣度,必會倒履相迎。

許攸騰地站起,當侍者以為主人實在找不到東西扔要扔自己時,嚇得兩股發顫。但聽在耳中的,卻是一個不溫不火的聲音:“打掃乾淨,收拾行李。”

……

八月初八,袁熙赴闕門向天子辭行。天子準辭。沒法子,除非與袁紹翻臉,否則沒有任何理由扣其子為質。劉協敢麼?楊彪敢麼?百官敢麼?不敢!那就不好意思,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

八月初九,正午,經過一天半行程,這支滿載而歸的貢使團來到孟津渡,平陰令早已為這支使團準備好了大型渡船。

申時初刻,袁熙與辛評登上最大一艘渡船……呃。是的,只有兩人,少了一個許攸。

袁熙負手立於船首,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勁風。對身旁的辛評道:“這個許子遠,說什麼府中有急事,只帶兩個隨從輕車而歸,不與我等大隊同行。”

辛評不以為然:“他能有何急事?總不會是他最疼愛的幼子又犯病了吧。”

袁熙嘿了一聲:“說不定就是。這一點,倒與阿翁差不多。”

袁熙與辛評沒想到,他二人竟一語成讖。只不過。性質更惡劣,後果更嚴重。

袁熙吹著河風,渾身舒泰,雙臂箕張,大笑道:“按時辰算,那個人,此時當嚥氣了吧?”

辛評道:“若公子所測無誤,那人必死無疑。”

袁熙揚眉聳肩,連嘆可惜:“真想參加他的葬禮啊……”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張南的聲音:“船主止步,有何要事?”

袁、辛二人俱回首,就見這艘渡船的船主急步而來,行至十步之距時,被張南喝令停下。一般情況下,張南是不會讓來意不明者出現於二公子三十步之內的,無奈這是渡船,船體窄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