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好,襄平遼東太守府(遼東侯府的匾額已被取下)正堂內,新一屆遼東班子成員濟濟一堂。文官有田豫、呂岱、王烈、柳毅、陽儀、鄭高等;武將有趙雲、太史慈、樂進、夏侯蘭、管亥、周倉、裴元紹、唐努、烏追、韓希等眾。
儘管白狼城與遼東之間發生劇烈衝突,更顛覆了一個政權,但由於衝突時間非常短暫,彼此間還來不及體會仇恨,一切便已塵埃落定。而雙方的文武官員都沒有直接衝突,更談不上仇怨,此時相面,感覺還跟衝突之前的同僚差不多。彼此寒喧,倒也融洽。
他們都在等待新任遼東太守馬悍的到來。
馬悍已向遼東及周邊諸郡縣釋出正式宣告,稱前遼東太守公孫度恃遠不服,大逆不道,僭越稱侯,擅立刺史(即平州刺史部、營州刺史部),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今白狼城守馬悍者,奉前將軍、幽州牧公孫瓚之令,先與右北平郡守公孫續合擊遼東逆賊公孫模與烏丸突騎於前,再渡海滅公孫氏。撫平遼東於後。諸郡縣令長當格盡職守,忠公體國,勿生事端云云。
馬悍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容易。在奪取遼東政權之後,原遼東舊屬如陽儀、柳毅,白狼城將領管亥、周倉、裴元紹、唐努、烏追等,都一致進勸馬悍保留遼東侯、平州牧的封爵與尊位。前二者是為保住自身高位,後面幾位則是草頭王一類,只覺身份越高越好,官位越大越好。其他的東西不在考慮之內。
但馬悍不是草頭王,他需要考慮的東西,比一群山大王要多得多。首先很果斷拿掉遼東侯的封爵——笑話!大漢立國數百年,自稱王者有之。自稱天子有之,卻還沒聽過有人自封為“侯”的。這種不上不下、半遮半掩、羞羞答答的鳥爵位不要也罷,否則徒惹人笑。也只有公孫度這想稱孤道寡想瘋了的傢伙,才弄出這往自家臉上貼金的玩意。
遼東侯只是個虛名。並無實際價值,扔了毫不可惜,但平州牧就不一樣了。這個名頭真有作用。可以把遼東、遼東屬國、遼西、玄菟、樂浪等郡從幽州分出來,自成體系,與幽州分庭抗禮,也有助於遼東諸郡官員歸心,形成一個統一的整體,從而擠身為天下諸侯之一。
古人講究名正而言順,非如此,遼東在名義上就勢難擺脫幽州節制。儘管可以陽奉陰違,可以拖位推諉,總是難免制肘——名義上的上司,也還是上司啊。
要不要這個平州牧?馬悍費了很多思量,也聽取了田豫、呂岱、趙雲、樂進、太史慈等文武心腹的意見。趙雲、田豫傾向於保持公孫度改制前的遼東原樣,認為大漢州治,不可隨意變更;太史慈、樂進覺得可以保留平州牧,理由自不須說,大家心知肚明;而呂岱則不置可否。
票數相等,意見相左,還是委決不下。
馬悍回到後院,於榭臺上拍欄沉吟,沉思難決,這情狀落入離姬、甘梅與甄沁眼裡,三女互望一眼,小心翼翼上前動問。
這也算不得機密大事,馬悍隨口一說,卻見離姬離座斂袖,正容而拜:“妾身雖無軍國之才,亦不敢妄言軍機大事,然身在局外,實不忍見君陷於局中,故不昧苛責以諫。”
難道這位平時不顯山露水的女郎真的別有見地?馬悍訝然道:“你只管說,我既然告訴你們,就是想聽取你們的意見,說對固然好,說錯也絕不會見責。”
離姬遂道:“敢問郎君志在一方還是志在天下?”
馬悍淡淡道:“亂世如逆流,你我俱行舟,不進則退,退則萬劫不復。我不是公孫度,絕不會縮在遼東一世。”
離姬、甄沁與甘梅目露讚賞之色,尤其是甄沁與甘梅,更是迷醉。
離姬下一句,如旱天打雷,直接轟醒馬悍:“既如此,郎君終有上雒面君、領爵受封的一日,彼時帝君若問起‘平州是大漢哪一州’,郎君當如何自處?”
這一瞬間,馬悍冷汗涔涔而下。如果他象公孫度一樣,終身不出遼東一步,自封個侯,稱個州牧倒也沒人管。但若有朝一日入京面聖,這個平州牧將會成為他的大汙點,簡直是授人以柄,自當箭靶,這是自絕於大漢朝堂的行為啊!
太史慈、樂進長於軍伍,還缺乏政治頭腦;趙雲、田豫也不夠老練,他們不贊成的原因也只是覺得擅自改制不妥,沒想太深;或許呂岱想到了,但他投靠馬悍最晚,而且年紀最長,顧慮更多,在摸不透馬悍心思之下,故躊躇不言。
這也是因為馬悍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像樣的謀士,否則也輪不到離姬來勸說。
馬悍長吁一口氣,暗下決心,不管是侯爵也好,州牧也罷,將來他都要拿到——但不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