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得到的訊息。
伏氏府邸落成,皇后特意出宮認認家門,這無可厚非。皇后生母。陽安大長公主劉華,那可是生了七個娃的主,經驗豐富。三追兩問,就從女兒嘴裡撬出了這個驚人訊息,當場就傻了。母女抱頭痛哭良久,最終事情還捅到了伏完那裡。
伏完一聽就蹦起來——皇帝的老丈人他還嫌不夠,他還等著當皇帝的外公呢。這麼搞,他還怎麼當?於是立刻延請神醫。
華陀入宮之前,並不知天子所患何症,等拜見天子時,小黃門在旁一說,華陀的灰眉就皺了起來。
華陀對內外婦兒諸科都有所涉獵,尤精外科,唯獨男科……對這時代任何一位名醫都是個難題。更何況他不是御醫,不能隨意檢查天子龍根,望、聞、問、切四個基本步驟,第一個就沒法做到。
不過,神醫就是神醫,雖然看不到實物,但華陀從病因判斷,天子這病怕不好治。
劉協的病,放在現代,就是一個器質性的損傷。主要是長時間的低溫損害加驚嚇,加上事後處理不及時,造成區域性缺血,迴圈障礙,並伴有輸精管損傷,表現為血管淤塞,海綿體無法充盈,自然也就硬不起來。而這種器質性損傷,若遷延日久,更會嚴重影響心理,造成器質與心理雙重損害……
漢末三國時代,出現了兩位劃時代的名醫,那就是華陀與張仲景。而在此之前,中醫長期停滯不前,許多宋、明時期的常見病、多發病,在此時仍屬疑難雜症。
劉協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毛病,自然也是疑難雜症之一。從他落水算起,其實已拖了大半年,情況很是糟糕。
華陀再神奇,也不可能包打全身。什麼內外婦兒,生殖泌尿、肝膽腸胃,眼耳口鼻等等科目,但有一項專精,就是良醫;精擅兩三項,就是名醫;通曉半數,即是神醫;全部精通……好像自古以來,也沒這樣的牛人。
華陀是以骨外科出名的,在以內科為主的中醫裡,絕對是個異數,放在古代,怎麼稱之神奇都不為過。奈何他真不是老軍醫,絕不敢拍胸脯保證能讓天子重振雄風。
天子很失落。
伏完很失望。
華陀很遺憾。
末了,華陀也只留下一張醫方,告退而去。
劉協抓過醫方看了幾眼,臉上浮現一層青氣,三把兩把將醫方撕碎,狠狠擲地:“什麼神醫,醫不好朕,連鈐醫都不配!”
……
劉協憤憤走向後宮,迎面伏皇后與宮娥迎來,齊齊施禮,口稱陛下萬安。
自從那夜羞憤難當,大發脾氣打了皇后,劉協事後頗為懊悔。他從九歲起,就與伏皇后相依相偎,某種程度上,視其為長姊。平日裡連呵斥都很少,更別說動手了。但是那一夜,別說是天子,就是個普遍男子,尊嚴被傷到這程度,也很難不發火。毫無疑問,在場的唯一“目擊者”就成了他的出氣筒。
自那夜以後,劉協再沒踏入椒房,也沒召皇后侍寢。一方面是覺得對不住皇后,另一方面,也是無顏相見——男人若在這方面不行,哪怕是天子,也硬氣不起來。
伏皇后顯然得到了母親的指點,臉上帶著一貫的微笑,毫無異狀。向皇帝請安,請皇帝到後宮御園納涼遊賞。
或許是心有愧意,劉協沒有拒絕。於是皇帝、皇后,相攜前往御園,身後跟隨著大群宮娥宦官,看上去頗有琴瑟和鳴之意。
很可惜,這美好的和諧意境,只維持了短短半個時辰,就被一位宮女的稟報擊得煙消雲散:“陛下,該吃藥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容易才撿起的節操,瞬間又碎了一地。天子拂袖而去,皇后一動不動,木然垂淚。
那宮女傻傻站著,茫然無措。
華陀開的藥不吃,但醫侍們開的藥,必須得吃,雖然沒什麼療效,好歹也是個心理安慰不是?
劉協陰沉著臉。回到崇德殿後宮,喝退侍從,四顧無人,十五歲的少年終於承受不住這壓力。撲到龍榻上,擁衾號啕大哭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室外傳來一聲聲呼喚:“陛下,臣妾請進湯藥。”
臣妾?是誰?劉協第一個想到的是皇后。仔細聽聽,卻又不像。當下擦乾淚水爬起來,扶正樑冠。整理衣襟,捏了捏發疼的嗓子,乾咳幾聲,才讓小黃門宣進來。
一個明顯經過盛裝打扮的少女,手捧硃色托盤,其上置一青玉盞,蓮步輕搖,款款而入。
董貴人?!
劉協吃驚不小:“進湯藥之事,怎可讓愛卿動手?宮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