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扛肩輿的強壯家僕,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更是將管統顛得差點連早餐都吐出來。
身後十餘護衛,紛紛抽刃結陣,意欲阻攔,結果迎面而來的,是一陣箭雨,瞬間將這些忠心護主的護衛射得七零八落,餘者無不做鳥獸散,百金也散落一地——在正規騎軍衝鋒及勁矢面前,所謂的遊俠劍客,只有被虐的份。
還有十步!身後蹄聲急遽。
管統再顧不得其他,翻下肩輿,甩開膀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向那條生死線。
還有三步!石碑似乎觸手可及,但馬鼻噴出的腥熱,卻似已噴到後頸。
管統猝然扭頭狂叫:“勿動手,我是管……”
“管你是誰,擅闖者死!”
一道寒光閃過,管統大好頭顱飛起,死灰色的雙目睜大——不僅是難以置信對方竟敢下殺手,更不可思議的是,下手之人,竟是取代他原來位置的東萊郡丞。
呂岱!
一蓬怒血潑濺界碑,頭顱飛過界碑,而身體則倒在碑下。
……
當呂岱在清理東萊內賊時,遠在數百里外的都昌,孔融也展現出辣手的一面,悍然將其謀士左承祖殺掉,原因就是左承祖勸其獻城降袁。孔融殺了左承祖後,更將其頭懸於城門,既向本城豪強表明態度,又是向袁譚示威。
袁譚果然被激怒,一改多日的沉寂,親率大軍出營,再度向都昌發起攻擊。
從八月中出兵,打到九月中,屈指算來,這場戰事已持續了一個月,其間袁譚總共發動了六次攻城之戰,其中五次發生在八月,九月只打了一次。前三次戰鬥很激烈,間隔的時間也短,那是取一鼓作氣,迅速攻下都昌之意。不過,在連續被擊退,造成不小傷亡之後,袁譚已意識到短期內不可能攻取此堅城,便放慢了節奏,以圍為主,以戰為輔。準備利用兵力、戰力、士氣上的優勢,一點點將都昌之敵消耗殆盡,最終破敵。
袁譚的策略居然與孔融不謀而合,大家都在拼消耗,看最後誰熬得過誰。
這個時代的圍城戰,常常沉悶而乏善可陳,縱觀一本《三國志》,裡面記載最多的圍城戰術,就是掘道成塹,中斷城內外的聯絡,常常一圍就是一年半載。這時候就得看城裡的糧食儲備是否充分,若守城方的糧食比攻城方先吃完,則兵敗城破;攻城方的糧食比守城方先吃完,則勞師無功。戰爭的勝負已不在人而在糧。
由於普遍缺乏重型攻城器具,借自然之力攻城,便成為三國攻城戰頗有特色的戰法。什麼水淹、壘土、掘(地)道、火攻等等,五行戰法玩得順溜,這方面的戰例不勝列舉。
袁譚就採取了掘道成塹之法,環繞著都昌城挖了一條環形壕溝,寬深兩丈,除了都昌西、南二門之外,別無通道,擺出一副困死孔融的架勢。
人是困住了,但圍城最忌悶圍,久無戰事,士卒會心生倦怠,士氣也會下跌。袁譚正琢磨著最近再打一場,不過東萊方面動向不明,多少令他有些放不開手腳。就在這時,他接到了一封東萊來信。看完之後,袁譚撫掌大笑道:“不愧為季禮先生,果然沒令我失望。太史慈北上返遼,很好,如此,我們可以全力戰一回了。”
這一次,他要給孔融來個狠的。
孔融以為是斬殺心向袁氏的麾下謀士,而給了袁譚出戰的藉口,實際上,真正的原因,是管統的書信——當然,袁譚打死都想不到,此時他口中的“季禮先生”早已身首異處,其所在黃縣的四處宅邸,闔府四百六十餘口,盡數被呂岱調兵圍捕,或殺或捕。
袁軍中軍,方圓十丈的高臺,“袁”字大纛迎風激揚,臺上左側為旗號手,右側為重甲衛士,高臺四周,插滿著各色牙旗。高臺之下,八架鼓車一字排開,周圍百騎環護,甲光耀目,刀弓出鞘,殺意凜然。
而中軍統帥袁譚,就坐於高臺正中的青傘蓋下,一襲亮閃閃的明光鎧,襯著那張頗顯威儀的國字臉,更顯威武。
小袁的這中軍儀仗與架勢,倒是學得老袁十足。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臺上傳來:“呂曠、蘇由何在?”
“末將在!”
兩員身披赤、棕兩色鐵葉鱗甲的將領高聲應喏,快步拾階上臺,白翎急顫,甲葉鏗鏘,二將左右分立,向袁譚拱手為禮。
袁譚一手不斷轉著拇指上的玉韘(射箭扣弦板指),目光冷冽,示意衛兵將盛著令旗、批箭、鉦角、手戟等軍令儀仗的硃色托盤呈給呂曠:“呂曠聽令,命你率一千步軍,攻西門,務必堅持兩個時辰。”
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