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樣講,謝安恍然明白剛才琬宜為什麼會把棗吐他身上,原來是因著膈應這個。張棗兒看他神情,心底卻升起喜悅,“你想起來了?”
謝安懶得和她糾纏誰是誰這個問題,他只記掛著面前這人欺負過他女人的事,語氣不善,“聽說,你挺自信的?還要留我家裡,擠兌我們家姑娘?挺有臉啊。”
張棗兒沒想到他竟然開口就提這個,下意識偏頭看琬宜,對上她眼神。
琬宜沒什麼表情,只端正坐著。韭菜剝好一半,整齊擺在一邊,她指尖還拈著一根,見張棗兒看過來,緩緩撕下外皮,甩手扔在地上。
簡單動作,可放在這樣的場景裡,總讓人覺著帶些挑釁。
張棗兒拳頭在身側攥緊,再看向謝安時委屈帶上哭音,“棗兒冤枉,這都是姐姐的一面之詞,算不得數。棗兒初來乍到,怎麼敢惹姐姐不悅,只顧著幹活,不敢造次。”她抹一把淚,把衣領往下扯扯,露出三道血痕,還凝著痂,“而且,姐姐的貓抓了棗兒……”
她姿色算是中上,梨花帶雨樣子看著便就惹人憐惜。張棗兒把淚把握的恰到好處,只一滴緩緩滑落,留在唇角邊,話說半句,惹人遐想。謝安卻一點沒注意到,只顧盯著琬宜瞧。
她坐背光處,燭火暈黃在周身投出暖暖影子,腰桿直著,眼睛望向他。
倔強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賭了好大脾氣,謝安摸摸鼻子,走過去坐她身邊,“那阿黃弄的?”
琬宜煩躁,平日裡冷靜自持,現在半分剩不下。聽見張棗兒在那嬌滴滴軟綿綿地顛倒黑白,她心裡燒一團火,把桌上爛掉的韭菜葉子都掃到地上,垂眸不說話。
那邊,張棗兒又說,“這也不怪姐姐,是棗兒自己不小心,看貓吃的少,想給它再喂條魚……”
琬宜深吸一口氣,伸手抓個旁邊白薯,朝著她扔過去,本就是嚇唬嚇唬,誰想到張棗兒一直腰,正好砸她頭上。那邊又是一聲嬌呼,倒下去,喊一聲,“謝安哥哥……”
謝安實在沒繃住,摟著琬宜腰笑出聲。過會兒,他拍拍她的背,哄一句,“得了,消消氣,跟那什麼東西較什麼勁兒啊。還知道和人掐架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氣性這麼大。”
說完,他又往人脖領裡聞聞,“嘖,酸死了。”
琬宜氣急,狠狠推他一下,“我叫你來是瞧熱鬧的嗎?就知道笑,你笑什麼啊。”
“高興唄。”謝安去拉她的手,把纖細小指在指肚間摩挲,“要沒有她,我還真不知道你這麼把我放心上。”他抿唇,笑哼一聲,“虧我前幾天還擔驚受怕,以為你有多不好焐熱。”
琬宜又羞又怒,把手抽出來,一巴掌甩在他手背上,別過臉不說話。
那邊,張棗兒哭訴一通,最後卻只見那邊兩人打情罵俏,她站風口,外面寒風鑽進衣領,凍的她打個寒戰。指甲掐著下衣襬,張棗兒面上掛不住,臉色青白,可想著謝芙承諾的那一百兩銀子,狠狠心,撲通一聲跪下,又膝行幾步,到謝安面前,狠狠磕個頭。
“求您了,給棗兒一條生路吧。棗兒實在無處可去,念著往日情分,您就收容棗兒幾日吧,端茶倒水洗衣做飯,棗兒什麼都會做……”
話沒說完,便就被謝安冷淡打斷,“我和你什麼情分?”
張棗兒愣住,隔一會,似是羞於啟齒,“棗兒,半年前曾與你定過親。”
琬宜沉默看著謝安,見他緩應半天,終於回過勁兒來,“你哥就是那個欠了我不少銀子,最後被人追著打斷腿,還賴我賭場門口不走的張驢兒吧?”
“……”謝安的反應全部不在張棗兒的預料中,她齒磨著唇,半晌才吐出一句,“正是。”
謝安撇唇,“怪不得。”他手從琬宜背後爬上去,捏一捏她耳垂,又補上後半句,“一家人進一家門,你們兄妹倆還真是蛇鼠一窩一個味兒。都那麼的……”
他接不上,偏頭問琬宜,“那詞兒是叫恬不知恥吧?”
張棗兒不可置信看著他,面無血色,搖搖欲墜。謝安懶得與她再糾纏,站起來指著門口,聲音冷淡,“給你兩條路,第一,自己老老實實走出去,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第二,留在這,等我什麼時候氣兒不順了,打斷腿丟出去。”
他食指敲一敲桌面,“老子可不是什麼好人。你聽說過吧?”
張棗兒打了個顫,嘴唇開開合合,到底沒敢說出謝芙教她的下一句。
看眼張棗兒灰溜溜離開的背影,琬宜把手裡東西放下,眼睛盯著染綠的指尖。謝安還在她身邊,離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