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特別笨; 走路走不穩; 說話也說不清,胖嘟嘟的像個小圓球一樣,可是阿槐很疼妹妹; 去哪兒都牽著阿玉藕節一樣嫩生生的小手。
有一天傍晚炊煙升起的時候,我在院子裡硬著頭皮彈琴,看見阿槐牽著阿玉去巷子口買燒餅,不一會兒就見阿玉一邊搖晃著身子跟在姐姐身邊; 一邊小口咬著燒餅,啃得一臉餅渣子。
那一刻特別羨慕阿玉,離開了琴跑去找外祖母; “阿婆,柔柔也想要一個姐姐,阿婆你給柔柔找一個姐姐回家好不好?”
阿婆慈和地摸著我的小腦袋,笑道:“我們柔柔也有姐姐; 在汴京城的侯府裡住著呢,還是兩個呢!”
“那柔柔為什麼不和她們住一起呢?”
“因為柔柔要陪阿翁阿婆啊,等柔柔長到十五歲,就可以回家見姐姐了!柔柔的姐姐都是侯府貴女,自幼習琴棋書畫,柔柔可不能給姐姐們丟人啊!”
“好,柔柔一定是最好的妹妹,柔柔可比阿玉厲害多了,會寫字,還會彈琴呢!”
從那以後,我再也不覺得彈琴枯燥,學的東西也越來越多,連騎射也央著外祖父找人來教我了,我還學會了沖茶,每次在茶碗裡衝出一朵花的時候,都在想要是姐姐們看見了,肯定會驚異於她們有一個這樣厲害的妹妹,每每想到這裡,我都會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等我十二歲的時候,一次無意中聽到家中僕人說,因為道士說我若長在顧家,恐有性命之憂,所以孃親將我送到了江南的外祖家。
我躲在開滿了槐花的槐樹後頭,仰頭看著一串串白白‘嫩嫩的槐花,蜜蜂嗡嗡地飛在樹中,眼睛裡有些酸澀,原來不是因為替孃親盡孝,而是因為侯府不要我嗎?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性命之憂,不過是爹爹和孃親不喜我的託詞罷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很努力地跟著外祖和外祖母學習琴棋書畫,還有騎射和沖茶,因為那時離我的十五歲只有三年了,再過三年我就可以見到姐姐了。姐姐們可能還不知道有我這個妹妹。
我從五歲到十三歲,一直都在努力成為一個會讓姐姐們驚歎又喜歡的妹妹,然而沒有等我到十五歲,顧家就不復存在了,一場大火,滅了顧家滿門,我始知當年那個道士所言非虛,如果孃親沒有將我送走,我定然也會在這場火海中喪生。
只是我並沒有感激那個道士,因為,他剝奪了我與爹孃、兄弟姐妹幸福愉悅的十三年,訊息傳到江南,外祖父和外祖母受不住打擊,也都離世了。
只有我孑然一身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似乎除了我自己,誰也不知道承恩侯府還有一個嫡小娘子,叫顧儀柔。
直到有一天我在巷子裡遇到了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他穿著一身墨色直掇,看到我的時候,眼裡閃過訝異,和難掩的傷痛,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輕輕地好像揪住了我的心口。
就像是透過我看見了一位故人。
故人,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裡的時候,我不覺停了腳步。
他說他來自汴京城,說我很像他熟悉的一位小娘子。
我忽地笑了,我說,我叫顧儀柔。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有試探,也有隱隱的期待。他說我像一個小娘子,或許這個小娘子是我兩位姐姐中的一個?那一刻,我多麼希望我微渺的期待可以成真,我真的可以在這遠離汴京的江南,遇到一位姐姐們的故人。
他沒有讓我失望,他是大姐姐的準未婚夫,他口中的故人是我的大姐姐顧明嘉。
在那一瞬間,我胸口漲漲澀澀的,在外祖父和外祖母離世以後,我一度懷疑自己的存在,這個世上真的有一個叫“顧儀柔”的小娘子嗎?
關家哥哥告訴我,是的,這個世上有一個叫顧儀柔的小娘子,她還是承恩侯府的嫡么女。
我終究是回了汴京城,只不過去的不是承恩侯府,而是皇宮。
因為關家哥哥不僅告訴我,他聽過我的名字,我有兩個很厲害的姐姐,一個溫柔,一個嬌美。
他還告訴我,顧家的那場大火是一場陰謀。
我到了十五歲,汴京城沒有多一個叫顧儀柔的侯府小娘子,皇宮裡多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朱闌。
那個前十三年沒有出現在汴京上層圈子中的顧儀柔,以後也不會出現,顧家似乎真的只有兩個女兒,一個是嘉言懿行的顧明嘉,死在了大火中,一個是嬌花朗月一般的顧言傾,若干年後,我知道她嫁給了周王殿下。
我從祇侯人做起,後來成了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