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侯府裡發喪,自有兒孫們承當,他就一直留在這裡。
那死去的人,總是他名義上的妻。
他可以走,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他家裡有靈堂,他回家也應當。可他沒有走,讓文章侯幾兄弟感激泣零。姑母在這裡,姑丈也在這裡,讓人看到也說這夫妻多少總還有情意。
最挑剔的二老爺夫妻也挑不出南安侯的毛病,獨有不懂事的四太太嘀咕幾句,讓四老爺罵回去。
再混蛋的人,此時也是說不出南安侯不好的。
別的人,更是私下裡還是稱讚他。
寶珠來到他身後,見舅祖父默然對月。就靜靜的等上一會兒,直到南安侯察覺,回頭來看寶珠時,寶珠才勸他:“節哀保重啊,不然那去了的人也不安心。”
南安侯不合時機的莞爾了。
他並不難過,他只是回憶了一下。這去了的人沒有給他帶來半分的歡樂,帶給他的痛苦,他全能忘記,他留在這裡,只是他想留在這裡。
“是寶珠啊,”南安侯很願意和寶珠說上幾句。他慈愛的看著寶珠,再想想那去了的人。她,是寶珠親事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回想起前年,那時他還在任上,已上奏摺有告老還鄉意,就與輔國公去話別。並沒有別人,就他們兩個人相對飲酒,聊著共事幾年相處甚得。話題,是突然的就轉到二妹身上。南安侯笑說:“不是你留我,我不依。實在是我的妹妹養老無靠,她膝下有三個女孩兒,還全是庶子生的孫女兒,庶子們和她丈夫早就不在,女孩兒們就要十六,我回京去幫著挑孫婿,好給我妹妹養老。”
不想輔國公細細地盤問起來:“我和侯爺相處多年,你的品行我深為敬佩,二老太太,定然也是好的。但不知女孩兒脾性如何,要找什麼樣的女婿?”
三個姑娘的性子,南安侯早就和安老太太透過信,都是知道的。就不瞞輔國公:“大的能當家,性子剛強,她父母倒不剛強,真是怪事兒;二的早沒了,第三個愛看書,鑽到書裡能呆一天,擊案對詩叫絕,弄梅花竹子雪,依我看,只能嫁個同樣愛書成癖的人;最後一個呢,我妹妹在心裡極愛她,性子溫柔和氣,又能為別人想著,我妹妹相中第四個,想為她尋個女婿,再養她的老。她手中錢不缺,倒不用女婿花錢。”
說過,就靈機一動,離席拜請輔國公:“國公識人無數,令婿又貴為郡王,為我舉薦幾個人吧?”
輔國公就沉吟了,請南安侯回座,徐徐的同他道:“女孩兒容貌都好?”南安侯還是不隱瞞,苦笑道:“我妹妹無所出,三個妾生三個庶子,三庶子三個孫女兒,都是好容貌。”
輔國公又認真的想了想,聽到全是妾生的,他的確是有猶豫的。但他著實的相中南安侯的為人,就狠狠心——這狠狠心當時南安侯沒看出來,是後來回想才想起來的——國公大人告訴南安侯:“我有一個人,是我嫡親的外甥。”
這親事就這麼敲定下來,才有袁訓被趕著去相親,他能情願嗎?他當時一樣的不情願。才有中宮罵,兩個死老頭子自己定親事。
才有寶珠和表兇這門親事出來。
說白了,一個兩個,國公侯爺,都是為了自己妹妹著想。
好親事,就是這樣出來的。
去了的南安侯夫人,也算是推動人之一,就是她自己不知道就是。
想到這裡,南安侯又看向面前的寶珠。他曾也有過擔心,怕寶珠不讓袁家滿意。但如今來看,南安侯可以放心。
這是一個好心而孝敬的孩子才是。
從他們成親後的事情上來看,南安侯都可以放心。探花宮中掐花,能回奏,好花兒給他的妻。才有今科探花風光大過狀元的事,沒有人不知道他們夫妻恩愛,甜甜蜜蜜。
南安侯答應寶珠:“我會保重。”再對寶珠道:“好好的過日子啊。”寶珠給他行了一個禮,從這句話聽出一個老人一生的無奈,他只能把期望寄於後人的無奈。寶珠認真的答應:“是。”
當晚南安侯就在這裡住下,他準備到七天後出殯再回家。
夏天熱,全是用冰鎮著。
安老太太二更後,孫女兒送她回去。袁訓常五公子早就趕來,和妻子一同回家。第二天,袁訓和寶珠卻是不能再過來。
倒不是寶珠不肯來陪掌珠,是袁家有喜事。
輔國公一家,已經住到城外的驛站裡,他們要第二天先面君,才能再去見親戚。本來袁訓應該出城去見面,但韓家有事,他才沒有去。從文章侯府回去的路上,寶珠就不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