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寶珠呢,她自家婆婆丈夫滿意也就罷了,國公也滿意,國公府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不滿意的。
她這正經的回京看女兒,也全割捨不下她。
老侯滿意的嘆著氣,從角門去看國公。
亭子下樹林裡,日光曬得花草葉子暖洋洋。一群孩子在說話。
“懷瑜,拉勾,明年你一定回來!”
袁懷瑜不懂事兒,就和表兄們拉勾。
“懷璞,你走了,誰還吃我的東西呢撕我的書呢?”
袁懷璞搔頭:“我會回來的,我一定回來!”
老侯笑得滋味兒美好,負手滿意走開。
大人捨不得大人,孩子們捨不得孩子們。這親事老夫做的好。
能見到國公正房時,國公夫人早早迎出來,在廊下還是悽然:“老大人,您看,都要走了不是?”
“我是來看國公的,也玩了也樂了,上年紀了,一把老骨頭,還是趕緊的回京,坐我家裡好。”半打趣著自己,老侯走入內房。
輔國公聞聲,側側臉兒。他安慰妹妹,調侃妻子,但對老侯流露真情意:“老大人,我們幾時再能見面?”
床前有椅子,老侯坐下就哭。頃刻,淚滿衣襟:“我都七十上下的年紀,這一別是此生難見,這是最後相聚啊,”
惹的輔國公也哭:“我這身子,也難說哪一天就去。”
“最後一聚啊,你不能喝酒,我中午對著你喝幾杯,算你陪我。曾記得你有家傳寶刀,再給我看一眼,也是最後一眼吶,”
國公就命取出,老侯拔出在手,精光四射,寒到眉睫。看了又看,不足夠,也不入鞘,橫刀在床前放茶水的小几上,放了個刀尖對外,對著自己。
又哭,哭了一會兒,想是又要看刀,淚眼婆娑著去取,手指直對刀刃而去。
輔國公脫口而出:“小心!”刀就在床前,他一抬手,就握住老侯手腕。離刀刃不過兩指左右距離。
“哈哈哈!”淚痕滿面的老侯放聲長笑,笑過,惡狠狠逼視國公,罵道:“你個鬼東西!把我騙得好苦!你不是瞧不見嗎?你怎知道刀尖是對著我的!”
輔國公傻了眼,窘迫地要鬆開老侯的手,讓老侯握住。老侯袖子一抹,淚水就全乾,氣呼呼繼續罵個不停:“記不記得有一年,也是這樣,我要看刀,當時刀是你放的,我在你對面,刀尖就對住我!我酒醉信手要取,虧你攔住,說這刀吹毛斷髮,碰上去就傷。嘿嘿,老壞蛋!你把我蒙得好!”
一層紫色,把輔國公面容輔滿。國公結結巴巴:“這個……那個……”
“讓我揭穿你吧!你要是不瞎,怎麼好意思對著你老婆!壞東西。你裝看不見,天天偷看她!”
“噹啷!”外面摔了東西。
國公夫人手握茶盤,一蓋碗茶摔在她腳下,在門簾外直了眼睛。看得見的?
那他天天對著自己凝視,不是在循聲,就是在看自己?
這太羞人了!
國公夫人把茶盤胡亂一放,轉身就走。這地方再也不能呆了,他是看得見的,這可怎麼再面對他?
腳步聲傳到裡面,輔國公更侷促不安,自他臥床後,常進來的總是國公夫人。剛才那個也一定是她。國公對著老侯央告:“你別說出去,別……”
老侯得意佔了上風:“哈哈,你當她聽不到不成?哈哈,你魯班面前掄大斧,在我面前也玩花樣。哈哈,這層窗戶紙我給你捅開來,一是我走後,你們夫妻和美,我也就放心。二嘛,讓你犯壞,讓你裝。說實話,你幾時能看見的?”
窗外,國公夫人慢慢走回來。
隨後而起的好奇,促使國公夫人很想再聽聽,把耳朵湊上去,就聽國公吞吞吐吐:“像是,回來的路上就能看見,”
“那你這個不要臉的,你還不說你自己住!”老侯大獲全勝,更戲謔個沒完。
國公面如紅燒的一切菜,嘿嘿陪笑:“這不是,我起不來,我真的起不來,兒子讓我往哪裡去,我只能哪裡去,”
難面對老侯,輔國公胡亂遮羞:“哎呀,這有傷的人,傷心的很吶。”
國公夫人在窗外悄啐,你還有嘴不會說嗎?
“你有嘴不會說嗎?”老侯也是這樣罵他。
輔國公裝腔作勢:“如今要看孩子們臉色,不敢得罪呀,不敢得罪,”
“啐!”
“呸!”
一個房外,一個房裡,老侯和國公夫人一起啐輔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