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榮耀顯赫的時間,跟茹茹建國的時間是一樣的!
偏偏不管莫那婁部還是俟呂鄰部,如今姓鬱久閭的外甥,都只有一個。
莫那婁部是大王子;俟呂鄰雖然送了一對姐妹伺候那伏真,卻也就靄履一個男嗣。
這情況,這兩部要麼接著跟那伏真,或者那伏真以後立的儲君結親,否則他們想保持跟可汗的關係的話,必然要考慮迎回大王子還有靄履。
畢竟血緣這層關係,不管一切以部族利益為重的俟力發們多麼冷酷,都無法否認,它也許在許多人眼裡毫無分量,但至少,是一個絕佳的紐帶。
那伏真自己在這點上就是深有感觸:當年他被登辰利予算計之後,連帶生母都被孃家胏渥部拋棄。這份落井下石的仇恨不可謂不沉重了,可是之後那伏真還不是跟胏渥部恢復了舅甥關係?
甚至胏渥部還精心栽培了木若者,準備許配給那伏真膝下的子嗣。
意識到這一點,那伏真瞳孔驟然收縮:當初登辰利予將死,他知道這長兄被容睡鶴說動,撇下茹茹全族前途不顧,只求為疼愛但不爭氣的子孫謀取個平安富貴,一度跪在病榻前苦苦哀求,願意放下一切仇恨,以換取登辰利予不要那麼自私。
這會兒,他又怎麼可能明知道將大王子以及靄履留在容睡鶴手裡後患無窮,而無動於衷?
“……你又贏了!”風雪之中,那伏真定定的看著容睡鶴良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掌握著節奏而且穩佔上風的緣故,這位年輕的郡王儘管此刻作戎裝打扮,通身卻沒多少殺氣,眉宇之間甚至有點心平氣和的意思。
兩人在這兒當面說話有一會兒了,盔甲上很是積了一層雪。
容睡鶴容貌昳麗,雖是男子,然而睫毛濃密,猶如羽扇,此刻眉睫上都結了一層霜雪,襯著白玉般的面龐,英武之中別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美好。
當然在那伏真眼裡,這種年輕與美好,越發刺痛了他的心。
沉默良久之後,年過半百的茹茹可汗用帶著疲憊的語氣說道,“不過十萬匹戰馬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郡王執意要求這個數目的話,我寧可想法子自己殺了他們,以絕後患!”
“一千匹戰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容睡鶴原本也沒打算真正要到十萬匹戰馬,聞言立刻放緩了語氣,道,“前朝茹茹遣嫁公主與中原,陪嫁乃是萬匹,大王子乃是可汗元配嫡長子,之前已經監國,是事實上的儲君了,豈是區區公主能比的?單他一個人,孤要五萬匹戰馬,難道過分麼?!”
那伏真怒道:“當然過分!如果郡王願意給我五萬匹戰馬,我願意親手殺了他!郡王還覺得五萬匹戰馬可能麼?!”
容睡鶴嘆息道:“可汗覺得不好談,好好兒說就是了,何必講出這麼傷害父子情分的話來?且不說大王子日後知道了該多麼傷心,只怕其他人也會以為,可汗對大王子的情分不過如此了!”
那伏真慢慢吸氣、吐氣,數次,才忍住給他臉上一拳的衝動:這郡王簡直就是無孔不入,他要是不擺出“開價這麼多老子捨不得兒子在你手裡要殺就殺老子絕對不後悔”的姿態,十成十這混賬郡王會咬定青山不放鬆,非宰的他想自刎不可!!!
這個道理容睡鶴也知道,於是順帶又威脅了他一把:你現在儘管擺這姿態!
回頭大家信以為真,或者願意信以為真,覺得你這嫡長子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親孃莫那婁氏還沒了,不如干脆弄死他,送下去跟莫那婁氏作伴,自己接替他給你做儲君?
而那伏真膝下諸子孫裡,大王子的表現實屬出色,當初落到容睡鶴手裡,歸根到底是被后妃爭鬥拖累,而且也是容睡鶴到的突兀,猝不及防。
如果可以的話,那伏真一點都不想換繼承人的。
可當初他親征的時候,是命大王子監國,莫那婁氏輔政的。此舉固然是給了原配跟嫡子最大的許可權,以及建立權威的機會,卻也給了他們責任。
王帳被血洗,莫那婁氏罹難,是不好追究什麼了。
大王子要不是落到了容睡鶴手裡,被容睡鶴帶走的話,這會兒八成就要預備怎麼同那伏真,還有胏渥部等俟力發、俟斤們交代了。
也就是說,那伏真就算設法將這兒子弄回去,大王子終歸也要對於他受命坐鎮後方,卻出了王帳被血洗這樣的慘劇做出一個讓各族滿意的答覆。
否則他這個繼承人的位子……很難坐穩。
這種情況下,再來個那伏真其實對這兒子沒多少重視……這妥妥的就是誘惑別人去針對大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