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領著一干媳婦女兒的,給公婆、叔嬸們挨個的上香燒紙。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她差不多又要病倒了。
這會兒瞧著,臉色蠟黃蠟黃的,在一身素白孝服的襯托下,格外憔悴。
見兒子過來,蹙著眉,細聲細氣的問:“這匆匆忙忙的樣子,是有急事兒找你們爹爹?”
不等孟家源回答,她就抱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兩日一直跪在小祠堂裡頭,水米未進!你也不是三歲四歲的小孩子,這兩年沒少給你事情練手,這會兒有什麼要處置的,就不能自己解決掉,別什麼都來找你們爹爹操心麼?往日裡口口聲聲說給他分憂,事到臨頭,竟是一個個撒不開手,樣樣要我們做主!回頭若是我們都不在了,你們且找誰問去?”
“娘,若果是孩兒能夠做主的,不必您說,孩兒肯定也不會這麼不體貼爹爹的。”孟家源看了眼左右,暗示下人們都退出去了,才小聲道,“這不是……咱們家靈堂都設了這麼久了,爹爹卻始終沒有其他吩咐,不止孩兒,底下人也在惴惴不安,心存茫然?”
連氏淡淡說道:“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你爹爹他自有主張!”
孟家源一聽這話,就知道孟伯勤多半已經做出了決定,而且是連氏都知道了的,眼睛就是一亮,忙問:“爹爹打算怎麼辦?”
“你且忙你的事情去就好。”連氏卻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只說,“這兩日你們都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兄弟姐妹幾個好長時間沒聚一聚了吧?你是長兄,合該多關心弟弟妹妹們,尤其是家乾。自從他在西疆犯了糊塗之後,本來就很是落寞,之前傅氏的事情……他這幾個月來,都沒在人前露過面!你這做大哥的,也不知道去看看他?”
孟家源聞言,下意識的皺了下眉,孟家乾是他同父同母的嫡親胞弟,然而因為兩人年歲差距不大,孟伯勤又明顯偏愛這個嫡五子的緣故,孟家源要說對孟家乾有多麼深厚的兄弟情誼,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要不是之前聽孟伯勤親口說出,之所以會表現的偏愛孟家乾,乃是為了給嫡長子增加壓力,免得他懈怠,他對孟家乾只怕還會存著怨懟。
此刻見連氏為孟家乾責備自己,忍了忍才道:“娘,不是孩兒不關心五弟,但娘您也知道!之前西疆的事情,本是五弟不好,生生壞了我孟氏的安排,以至於西疆盡數落入密貞之手,平白多出一個大敵!”
“至於傅氏之事,確實是五弟受委屈了。”
“可是二弟難道不是更委屈?他連妻女都被趕出家門,侄女兒去年才落地,這會兒尚在襁褓,就要跟著二弟妹顛沛流離、隱姓瞞名……身為孟氏子弟,為孟氏犧牲,本是理所當然的責任!”
“五弟平素所得孟氏的澤被,遠遠超過了二弟!”
“然而他在西疆的舉動,怎麼對得起我孟氏?”
“孩兒只恐自己見到他之後,會忍不住教誨他。”
“只是他如今已然鬱郁,若再聽了孩兒的話,心中必定越發難受。”
“到底是孩兒的嫡親兄弟,孩兒也是不忍心!”
“所以,還不如不見。”
“只待日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都忘記了那段往事,再敘兄弟情誼不遲!”
“畢竟有血緣在,五弟總不至於因為這些日子的不見,就不認孩兒這個大哥吧?”
連氏聽著他振振有詞的說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道:“但若是我想你去看看家乾呢?”
孟家源怔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這些日子沒有特別過問過孟家乾的母親,今日這樣堅持。
但他還是道:“既然娘都這麼說了,孩兒自然是領命。”
他不知道,他離開之後,連氏在原位只稍微坐了會兒,就轉身進了內室。
內室中,說是正在休憩的孟伯勤,固然是躺在榻上閉著眼的,才聽見連氏進來,卻又張開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沒睡。”連氏走到他面前,在榻沿坐了,傷感的說道,“方才家源過來,想見你,被我打發去看看家乾了。”
孟伯勤深深嘆了口氣,說道:“我怎麼睡得著?”
“別想那麼多了。”連氏眼中迅速聚集起隱約的淚光,但語氣反而冷靜下來,輕聲道,“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不要再遲疑!首鼠兩端,最容易不落好下場……何況,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不是嗎?”
孟伯勤抬頭看著帳子頂,他記得連氏之前掛著的一直都是從長安送過來的華帳,什麼蹙金青鸞繡並蒂蓮花綴珠玉的鮫綃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