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也並不曾將其剔除。
可是刑部的探子在長安坊內暗中伏查這許多日,卻並不曾看見過什麼格外奇異的,倒是有一家兒,因漢子嫖妓,兩口子打了起來,雙雙頭破血流,幾乎鬧得出了人命。
鄰里看不好,一邊兒勸,一邊兒通知京兆府的人,公差趕來才壓了下去。
白樘雖然知道這並非一朝一夕的,應有些耐心才是,但不知為何,他心中隱隱地有種不太妙的預感,彷彿……這兇手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暗中佈置。
尤其是想到白清輝曾說:這兇手必然有一個極便宜的身份,會讓他時時刻刻注意到這些被害者的行蹤。
就彷彿眼前蒙著一層紗一樣,這種感覺讓素來沉穩的白樘也有些無端焦躁。
這一日,他便又把這五個人家的卷宗拿出來,仔細翻看。
原來白樘心想:既然楊主事跟王商人這兩家,都是兇犯精心挑選出來的,那這最後一件案子的“本該遇害者”,自然也有附和兇手“口味”的特點。
既然“守株待兔”目下無用,或許就該從被害者的角度出發。
白樘因經年辦案,自有一套常人不能及的手法跟天生之感,殊不知他如此,卻正是做對了。
而云鬟也不知的是,前世,正是因為這“長安坊血案”發生之後,白樘才從中覓得蛛絲馬跡,最終認定了那兇犯的。
南風輕拂,窗外桐葉翻飛,白樘心無旁騖,翻開第一份卷宗。
這第一戶人家,戶主朱志,乃是個行腳販子,同妻李氏成親七年,膝下有一子,夫妻恩愛。乍一看,果然是鴛鴦殺所喜歡的那一類。
白樘又將這朱志與李氏素來交往的人際,親戚等一一看過,並無所獲。
他將卷宗放在左手兒上,又拿第二份,這個,卻正是前日打架的那一對兒夫妻,戶主朱明添,跟妻王氏成親不過兩年,生性浪蕩,夫妻不和。
又仔細看,倒是讓白樘有些詫異,原來這朱明添竟是戶部朱尚書府中家奴之子,因仗著其父在尚書府當差,便有些三五不著調的。
白樘細看了會兒,又出神想了一想,因涉及尚書府……倒是可以存疑,於是便放在右手邊上。
他慢慢檢視,細細端詳,不覺時光已過。
蟬鳴嘶嘶,長長短短,手底已是最後一份了,——戶主朱三郎,其妻孫氏,成親十五年,膝下有一子。
白樘望著戶主的名字,喃喃念道:“朱三郎、朱三……”竟覺著似哪裡見過。
忽地抬眸,眉頭微揚,白樘猛地站起,轉身來至書架旁邊兒,因最近他忙於鴛鴦殺之事,櫃子上放著好多昔年的卷宗等。
白樘翻來翻去,忽地又停手:“不對……不在此處。”
他站定了又想一會兒,便來到門口,叫了一名書吏來,道:“十年前,跟在我身邊兒的刑部捕頭張大繼的卷宗,拿來我看。”
那書吏躬身,便去甲庫,半晌回來,果真取了一份舊舊泛黃的卷宗回來:“因有些年頭,差點兒便找不到了,幸而在最底下壓著。”
白樘接了過來,見上頭字跡都有些模糊了,雖被書吏擦拭過,卻仍有一層浮灰。
張大繼跟了白樘兩年,他原本是個十分精明強幹之人,卻因追蹤鴛鴦殺之事,勞神竭力,最後竟承受不住,便有些神志不清了。
如此一來自然做不了公差,便賦閒在家,刑部中人念在同僚一場,都又十分惋惜同情,便湊了些銀兩給他家娘子。
白樘在看到朱三郎之檔冊時候,因想起一事。
原來他隱約記得,這張大繼的娘子,便也是姓朱的,家中依稀有個什麼親戚……卻有些吃不準到底叫什麼。
他一念心動,又不敢十分確信,便找來張大繼的檔冊檢視。
因張大繼畢竟是刑部的公差,這檔冊上記載的也甚是詳細,白樘一一看去,見寫得張大繼髮妻朱氏,孃家有兩位弟兄,老大早逝,老三名喚……朱三郎。
這份檔冊入甲庫之時,張大繼還未出事,卻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朱三郎那時候也未成親。
再往下,便是讓白樘心中也為之嘆息的記載。
自鴛鴦殺捉拿歸案後不久,張大繼便神智失常,離開了刑部,——這便是他最後的一筆記載了。
原本的白紙黑字,如今白紙已經隱隱泛黃,黑字也有些淺淡,可這卻是白樘曾熟悉的一個人,生平經歷。
他幾乎不忍看,卻又幾乎不忍掩上卷冊,這薄薄的兩頁紙而已,卻重若千鈞,一旦合上,就彷彿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