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什麼話,他們說的難道有錯?那個不正是個狐媚禍殃子?當初她真死了也就罷了,何等乾淨,偏偏又做什麼女扮男裝、這種無恥的勾當,又犯下滔天的欺君之罪,若非我當機立斷地叫人出首,皇上遷怒下來,滿府都要人頭落地。”
崔承本來就對崔老夫人如此行徑有些微詞,只因畢竟是年老長輩,不敢忤逆。
這會兒再難忍住,便道:“這個著實是老太太多慮了。當日老太太不在朝堂上,若是在,親眼看看滿朝的文武大臣們為姐姐出面求情那一場,才知道人心也是知道好向的,何況皇上也並未降罪……”
崔老夫人氣得打顫,喝道:“住口,先前她投水那一次,整個侯府便幾乎獲罪,這一次竟又鬧出更大的禍端,你卻還為了她說話?聖上並未降罪,然而可也並未赦免!你就如此沾沾自喜、當無事起來了?”
崔承道:“就算有事,我也是不怕的,她是我的長姐,若她有事,難道我要活著?我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罷了。”
崔老夫人聽了這樣刺心的話,方勃然大怒起來:“小畜生,你也是被那狐媚禍水給蠱惑了不成?竟說出這樣沒天理的混賬話。都是我素來縱的你太過了,讓你竟目無家長,也目無法紀了,難道也要學她那樣無法無天?”
這會兒崔承若是服軟求個情,老夫人因向來疼愛,只怕也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然而崔承因滿心維護雲鬟,且又心中憋了一口氣,竟不肯低頭,只是嘴硬且犟。
崔老夫人一怒之下,便叫人將他拉出去,打了十板子後,又叫罰跪祠堂。
這邊兒崔印將事情的經過略略同雲鬟說罷,雲鬟越發想去看望崔承。
誰知還未開口,就聽得門外有人道:“老夫人聽聞……聽聞貴客來了,叫過去見面呢。”
崔印詫異起身:“老夫人要見?”
那小廝道:“是老夫人房中的繡紅姐姐來吩咐的。”
崔印示意那小廝退下,躊躇回頭,看向雲鬟。
只因崔印知曉老夫人的脾性,生恐對雲鬟不利,故而竟不敢即刻答應。
雲鬟因滿心想見崔承,卻也懶得理會崔老夫人,便道:“別人倒也罷了,請容許我見一見承弟。”
崔印嘆了聲,才要答應,忽然聽得門外有人冷道:“你想見承兒?你是不害死他誓不罷休?”
話音剛落,就見書房門口有幾道人影緩緩出現。
當中一位老夫人,衣著錦繡,頭髮雪白,滿面怒戾之氣,正是崔老夫人無疑,在她身側兩邊兒,一個是她貼身的大丫頭,另一個卻是崔承的生母羅氏。
崔老夫人一掃,目光落在雲鬟身上,當看見她之時,眼中卻又浮現狐疑之色。
羅氏在旁,卻是驚喜交加的模樣,只是當著老夫人的面兒,並不敢出聲,只目不轉睛地望著。
雲鬟此刻卻仍是一身男裝,且因向來習慣了男兒的裝扮舉止,通身清清朗朗,一眼看來,便如個俊秀斯文的儒士一般。
崔老夫人雖然滿懷憤怒,知道崔印在跟雲鬟書房說話兒,可看見她的一剎那,卻又懷疑起來。
崔印上前相迎:“您如何親自來了?”老夫人也顧不得理會。
雲鬟面不改色,淡淡拱手行禮道:“老夫人。”
崔老夫人聽到這樣清冷淡然的一聲,方又大怒:“果然是你?”
雲鬟垂眸:“是。”
這一句應答,卻彷彿有人當面紮了一針過來,崔老夫人的臉色難看之極。
丫頭扶著顫巍巍地走進書房,崔老夫人上前兩步,卻又並不靠近:“你、你……你如今竟還是這般不男不女的裝扮,好大的膽子……”越看越信,越怒不可遏。
雲鬟也不言語,便似並未聽見。
崔老夫人胸口起伏,見她毫無懼色,手中的龍頭柺杖往地上一頓:“混賬忤逆,如何還不跪下!”
雲鬟袖手,眼皮半垂道:“請老夫人見諒,當日我在監察院內供認,昔日的崔雲鬟已死,如今只有謝鳳。何況先前侯府出首的時候,已經言明跟我毫無瓜葛。不知我為何竟要跪下。”
崔老夫人目瞪口呆。
雲鬟更不多理,亦不多看一眼,只對崔印道:“我是奉上諭來跟侯爺公子見上一面兒,既然不便,我且先告退了。”向崔印行了一禮,目不斜視地往外而去。
雲鬟見崔老夫人如此攪擾,心想此刻再見崔承,豈不是令他於老夫人跟前更加不討喜?因此便只不見。
崔老夫人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陣陣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