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伺候,把兩人格外叮囑了一番。
不提眾人各自不安,只說雲鬟隨著內侍入宮,阿喜跟小金一左一右,竭力攙扶著她,雖是如此,進金鑾殿的時候,仍舊有些汗溼重衣,幾乎虛脫,雙腿早就疼得麻木。
內侍入內稟報,一聲傳喚,小金跟阿喜不便再跟隨入內,只目送雲鬟自己走了進去。
小金在後盯著,不由對阿喜道:“想不到這謝主事也是個狠的,聽說在監察院受了刑,那哪裡是好擔當的,方才走路都察覺他在顫,卻竟一聲兒也沒哼出來。我原先不知道世子為什麼跟他那樣好,如今卻有些明白了。”
阿喜又是難過,又是好奇,問道:“明白什麼?”
小金道:“這謝大人,看著文弱,風吹吹就倒似的,實則也是個硬骨頭,我們世子生平最敬重英雄豪傑了,自然是惺惺相惜。”
阿喜眨了眨眼,嘆道:“我卻覺著還是在我們南邊兒的好,也不必當個什麼英雄豪傑,也不必吃這許多苦,遭這許多難了。”
小金瞅了他一眼,道:“那有什麼出息?京城是天子腳下,萬種富貴之處,天底下人人嚮往,人生自要來此一遭兒,才算不枉。”
阿喜道:“我跟你是話不投機三句多。”
小金啐道:“你這無知的小南蠻,我難道願意跟你說麼?”
兩個人一言不合,各自轉頭,卻不知金鑾殿內,卻是一番風雲雷霆,變幻莫測。
皇帝坐在龍椅上,俯看底下之人,早看出她走路姿勢有異,便道:“不必跪了。聽說你受了刑?讓朕看看。”
因之前雲鬟在世子府住過,靈雨那邊兒也收著好幾套她先前的衣裳,方才出來之時,正好翻出來換上,底下也自是新還了的。
雲鬟忙道:“聖上恕罪,傷的不堪,恐怕有汙龍目。”
趙世笑道:“當年朕拼殺戰場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呢,且不說見過多少不堪入目的傷處,就親自持刀砍落人頭,都也記不清次數了,還怕你這點兒麼?”
兩邊侍從聞聲上前,竟要幫手。
雲鬟忙道:“我自己來就是了。”
侍從將袍擺撩起的當兒,就見底下,小腿兒到腳踝的絹絲之上,綿綿不絕地染著點點血跡,宛若亂梅零落。
趙世眉峰皺起,心裡有數,喝止道:“好了,不必了。”
打量著雲鬟,又道:“去搬一個凳子來給謝主事落座。”
雲鬟起初不敢,趙世道:“朕有話要問,可不想問著問著,人就暈了。”
雲鬟只得謝罪坐了,趙世又看她片刻,問道:“昨晚上世子府命案,你是在場的……聽說你在監察院內不肯吐露實情?所以才受了刑,可是不是?”
雲鬟道:“命案發生之時,罪臣著實在場,只不過……”
她尚未說完,趙世道:“你想好了再說,這會兒是在朕跟前兒,可別讓朕辦你個欺君之罪。”
雲鬟聞聲緘口。
趙世一笑,悠然道:“想好了麼?說罷,朕可不耐煩等。”
雲鬟垂眸,剎那間,想起臨行之時白樘叮囑的話,便道:“聖上,不知可曾聽說過包拯包青天的典故?”
趙世皺眉道:“怎麼答非所問,又關包拯何事?”
雖如此,卻也難免有些疑惑。
雲鬟道:“聖上容稟。這個案子是如此的——且說有一日,一名百姓向包拯報案,說是自家的牛的舌頭被人割去了。包拯聞聽,便叫這人回家,將牛肉賣掉。”
趙世眯著雙眼,不置可否:“然後呢?”
雲鬟道:“那人聽命回家,果然將牛肉賣了,然後立刻有一名鄰人向包拯舉報,說是有人私自宰殺耕牛。包拯聞聽,便將此人捉拿起來,質問他為什麼割了牛舌頭,原來此鄰人便是真兇。”
趙世挑眉,顯然有些意外。
雲鬟道:“聖上英明,必然該知道包拯的用意。”
趙世眼神變幻,忽淡淡道:“朕問的是昨夜的真相,你卻拿這話來搪塞。你且聽好,除非你將昨夜案發如實說來,不然的話……今日你雖能進宮來,卻未必還能出得去。”
第380章
京城之中,金鑾殿外。
身旁的內侍們都習以為常,如泥胎木塑般不言不動。
小金跟阿喜兩個,縮頭袖手地站著等候。
小金畢竟是伺候晏王的,倒也罷了,阿喜卻無法安分,不時地偷偷東張西望,眼睜睜看著天邊兒飄過來一片陰雲,籠在跟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