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主事?”
崔印笑了笑:“竟說什麼責怪,再說,責怪又有什麼用處,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崔承聞聽,眼神微變。
此刻室內並無別人,崔承低頭:“我並不覺著謝主事是會下此毒手的人,另外,我也不覺著是什麼前世的孽障。只能說是自做孽,不可活。”
崔印略覺刺心:“縱然鈺兒多有不好之處,可如今他已經橫死了,又何必說這般的話?”
崔承搖頭,把先前崔鈺所做種種、包括上門要雲鬟幫他私下通融之情說了,便道:“我當時聽聞這話,甚是憤怒,便把他打傷了,這些父親該都知道吧?”
崔印也是後來才聽說崔鈺意圖“賄賂”雲鬟的話,而崔鈺先前下頜受傷,他也是略微知情的,可崔鈺並未告狀,崔承也未提起,因此崔印雖聽府內有些風言風語,卻也只當兄弟胡鬧,並沒放在心上。
見崔印不語。崔承道:“當時我警告他,不許他再去胡亂攪擾,如何我聽說他又去了謝府,還罵罵咧咧地?父親知道他的為人,自會猜到他到底做了些什麼,他憑什麼有這般底氣,敢上刑部主事的門求人家辦事,又如何求情不成,就如此反目?”
崔印心中一動,知子莫若父,他自然知道崔鈺惱羞成怒會做出什麼來。
崔承卻冷笑道:“當時我並不在京中,所以不知道,實話跟父親說,我若在京中,就不必別人動手了。”
崔印到底是有些禁不得這話:“胡說!你說這話,不怕折壽?”
崔承道:“我有什麼可怕的?當初從戎,不就隨時準備馬革裹屍麼?”
崔印疼惜兒子,便只唉聲嘆氣,不肯多加責備。
崔承看他一眼,走開兩步,望著窗外,忽地說道:“父親知道,我心裡曾多後怕麼?”
崔印詫異:“你後怕什麼?”
崔承笑了笑,道:“我每每想到小時候那麼些胡作非為的舉止,就很是後怕……倘若我從小,沒有姐姐當時的點撥照應,沒有她當頭棒喝,我現在是個什麼模樣,我也想象不出來……恐怕,比崔鈺更加不堪,也是有的。”
崔印倒吸了一口冷氣:“你、你說的什麼……”
崔承道:“我說的,是我心裡的話,一向並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話。”崔承小時候不懂事,人家奉承什麼,只當好意,縱容著他,也當是好事,甚至生母羅氏教訓的嚴厲了些,反而對羅氏生出畏懼疏遠之心。
一直到遇到了那位從鄜州回來的長姐,雖看著冷淡無情,可是偏偏……成了對他影響最大的人。
原先崔承還不覺著怎麼樣,只是這幾年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懂事,想到以前的種種,再想想現在,竟捏著一把汗。
崔承道:“我記得她的行為舉止,更記得她的每一句話,尤其是她……她臨去之前的那些話。我始終牢記心中,這會兒,才活的清醒明白,而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
崔承道:“父親也說‘人死不能復生’,當時我雖不信她就這樣短命,可也不敢指望她仍活著,但……幸而老天眷顧,給了這樣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她雖並不是復生,於我而言卻真如復活重生了一般!故而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壞事,更不許任何人害她!我會豁出所有保護她!”
崔承回頭看著崔印,一字一頓道:“所以父親該明白,當時我若在京中,知道崔鈺做的那混賬事,父親要承受的,就不僅是失去一個兒子,而是兩個!”
崔承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幾乎讓崔印毛骨悚然。
再相見,崔承看著眼前的人,先前在崔印面前狠辣絕情的少年,忽然紅了眼眶。
崔承上前一步,一言不發地將雲鬟抱在懷中,眼中的淚如雨,紛紛跌在她的肩頭之上。
雲鬟起初聽聞崔家來人的時候,心裡還有些惴惴,畢竟,崔鈺……那是她的庶弟,別人不知也罷,可是崔承……是以雲鬟最擔心的是崔承的反應,倘若崔承也錯認或者怪罪她,雖然不至於如何,可心裡畢竟是過不去。
想不到崔承竟是這般反應,這一抱,雖然他什麼也沒說,卻彷彿已經說了萬語千言:他心裡都懂,也都明白,也並未怪罪她分毫。
卻只是……疼惜她受得罪。
雲鬟來不及多想,眼中便溼熱起來,原本心頭那虛虛地冷寒,竟被他一抱之間驅散了。
崔印在後看著,他向來是個情緣淺薄之人,不管是對妻,對子,可現在見了這般情形,不覺動容。
想到崔承先前那些話……似他這樣生性涼薄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