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早就笑著招呼:“方才出城了一趟,侯爺這是打哪兒來?”
崔印道:“從陳翰林家裡吃酒,路上偶遇見了陶然……他便送我回府,再順便拜會他姨母。”聲音裡果然透出些許醉意。
趙黼目光轉動,卻見季陶然正盯著雲鬟看。
因夜色漸重,有些看不清季陶然的臉色,只是雙眼微光似的。
趙黼便咳嗽了聲。才要說話,崔印忽地也看向雲鬟,竟問道:“這位公子是?”
雲鬟心裡發澀,哪裡能回答得上來,只緩緩地拱手,向崔印低頭作揖。
趙黼道:“這是我南邊兒認識的一位兄弟,新來京城不久,本是要參加吏部銓選的。”
崔印聞聽,笑道:“原來是少年才俊,不錯,不錯。我聽說此次參與銓選的人來自五湖四海,雖然都並不是什麼高官厚祿的,可卻盡數都是有真才實學,來歷等都是經過吏部稽核的,畢竟不可小覷,這位公子看來年紀不大,不想也有如此驚人之能,了不得,了不得。”竟然連連讚揚。
雲鬟本不知該說什麼,聽崔印說了這麼一番話,不由低低笑了聲,道:“侯爺過獎了,小吏並未透過此次銓選,已經是名落孫山,不值一提了。”
趙黼轉頭端詳她,而崔印停了停,卻說道:“公子此言差矣,豈不聞——莫以成敗論英雄?能有進京參與銓選的資格,就已經足以證明公子才能過人,何必妄自菲薄呢?且你們在各個底下州縣,刑獄訴訟,偵訊斷案,所做所為,也都是真真切切的,難道只是一句名落孫山就能抹殺的?”
雲鬟本是見崔印面對自己的女兒……當面不認得不說,反如此讚揚,只是賭氣說了那一番話,不料崔印竟煞有其事地如此回答,反倒讓雲鬟愣怔了,不由若有所思地看著崔印。
正在此刻,季陶然忽然問道:“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雲鬟面對崔印,尚可以直面而言,且語帶譏諷,但聽見季陶然沉沉一問,不知為何,竟無法出聲。
這會兒,趙黼忽地笑說道:“季陶然,你做什麼,才說了人家名落孫山,又來問她的名字,豈不是要羞辱人麼?我這兄弟臉皮兒薄,你可別羞壞了人家。”
趙黼說到這兒,又問道:“聽說你先前去了滄州府一趟,不知道有何所得?”
季陶然的目光慢慢從雲鬟面上移開,才道:“照世子吩咐,滄州府公差發現的那具女屍,因臉已經給毀了,竟認不出本來面目,是隋主事從那女屍手腕上的一點胎記,才認出正是他的妹子。”
趙黼嘆了聲,說道:“難為你了,竟還親自跑去一趟。”
崔印打了個嗝,也道:“我常常勸他不要如此,奈何他只是不聽,必要親自受累。”
季陶然忽然問道:“聽說此案,世子從滄州發現不妥,一路追蹤至津門,再到京畿……我還聽說,是跟世子同行的一人破解的此案?莫非……就是這位公子?”
趙黼見他竟然知道,當下道:“你說的不錯,正是他了。”
季陶然卻只看著雲鬟,道:“公子小小地年紀,果然卻能耐的很,如此人才,卻不能透過吏部銓選,實在是朝廷的損失。”
崔印睜大雙眼,也又看了雲鬟一眼,卻見暮色之中,依稀可見少年輪廓清秀,便也說道:“不過倒也不妨,這位小兄弟看著年紀很不大,此番銓選,權當一次歷練就是了,以後自然更有機會,須知許多人似他這個年紀,尚且萬事不懂,又哪裡有資格進京應試呢?小兄弟,你不必氣餒,聽本侯的話,依舊好生為朝廷效力,你必然是前途無量的!”
雲鬟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只得啞聲道:“多謝侯爺。”
趙黼因見同他兩人耽擱甚久,他心裡畢竟有些憂慮,便道:“既然如此,大家改日坐下再敘,侯爺,季陶然,咱們暫且別過。”
崔印忙道:“世子此番大勝回京,又受了聖上封賞,自然值得大賀一場,來日我在府內設宴,還要請世子賞光呢。”
趙黼一口應承,便同兩個人道別。
且說彼此別過後,季陶然一路送崔印仍往侯府而去,崔印因趁著酒興,便道:“方才跟世子同行的那少年,看著倒彷彿有些眼熟,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季陶然道:“是麼?我倒是並沒看出來。”
崔印擰眉苦思冥想,卻到底想不出是在何處見過,便嘆道:“罷了,想的腦門疼。多半是我眼花看錯了。”
不多時來至侯府,崔印下馬,季陶然扶著交給門上小廝,崔印見他止步,不由詫異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