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調七郎沈序去龍城,龍城是沈家打下的,留下的將士都聽令於沈家,李鶴即使去了也只會被架空。
“蘇後這些年越發重用李家,這一次更是派李鶴去龍城,她是不是想……”劉詢大膽地猜度道。在信陽時,李鶴就是安樂公主的侍從,最後更是他護送安樂公主回了洛陽,如今李鶴鵲起,直接從建威將軍升遷至平州刺史,任誰也會往劉詢想的那個方向猜的。
劉詢的話還沒說完,但見沈度的臉色陰沉得越發難看,心裡不由“突”了一下。沈度的心思深不可測,劉詢原以為他並未將安樂公主放在心上過,可現在看來,卻似乎並非如此。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一夜夫妻百日恩,劉詢想起當初在幷州時,冀侯同安樂公主也是有過情濃之時,如今“驟然”和離,誰心裡都會有個小坎的。
“先生給七弟去封信吧,讓他不要驕傲輕敵。”沈度道。
劉詢領命退了下去,知道沈度這是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劉詢關心的是平州之事如何處理,沈度腦子裡轉的卻是蘇後廣發天下的和離書。
當今和離之事並不稀罕,但單方面由女家出面就斷了和離的只有蘇後這一樁。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彼此為了日後的顏面,和離書上總是先追憶一下彼此的生活,繼而委婉地說兩句和離之因,然後再互道對未來的祝福,一別兩寬。換做帝王家,更該注重顏面。
蘇後給出的這封和離書卻是極其簡單,“夫妻情變,特賜和離。”
好一句夫妻情變,沈度對姬央何曾有過情,變的自然是安樂公主姬央。
只要略略思考,就會明白這哪裡是和離,根本就是安樂公主休夫。
沈度將家裡來的那封信揉成一團扔了,可似乎覺得不夠解氣,又將那團紙撿回,生生捏成了齏粉。
說實話,蘇後來這一手,沈度並不意外,但是姬央居然同意了,這就出乎沈度的意料了。
沈度心裡有那麼一股衝動,想去洛陽查個明白,但劉詢的話也沒錯,與安樂公主和離,對冀州是利大於弊。
這件事的內情即使查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也不可能因為另有內情就將姬央接回冀州,沈度又揉了揉眉心,他知道不應該再糾結於此事,偏偏心裡的那個小坎卻一直沒有邁過。
回到信陽時,所有人都是一臉的眉開眼笑,戚母和薛夫人自然是最開心的兩人。沈家得了龍城那是如虎添翼,沈度平安歸來,安樂公主和離西歸,真可謂是三喜臨門。
但這所有人裡並不包括沈度,他面色平靜無波,事後被傳出,卻被美化成勝不驕、敗不餒,當今南人喜清談,尤重品評時人,沈度的名氣儼然已經是北地第一人了。
然而知兒莫若母,薛夫人直覺沈度這兩日的靜默是因為同安樂公主和離導致的,當晚就同戚母議了大半個時辰,次日便派人從知恬齋將沈度請到了泰和院。
泰和院裡在座的不僅有戚母、薛夫人,二房和三房的江夫人和丁夫人都在。這樣的陣仗還是當初聞得蘇後要下嫁安樂公主時才有的。
沈度笑道:“我怎麼有三堂會審的錯覺。”
戚母沒好氣地笑道:“沒錯,就是三堂會審。這回我們是吃一塹長一智,有些事拖久了就難免夜長夢多。”
沈度又笑了笑,“祖母心裡肯定已經有了成算,你老人家說就行了。”
戚母和薛夫人對看一眼,然後薛夫人開口道:“母親想替你聘娶你五嫂的堂妹。”
沈度的五嫂祝嫻月是雍州京兆郡祝家的女兒,祝家是長安望族,如今的雍州刺史楊望一直不敢起兵反魏,就是因為一直沒能獲得祝家的支援。
沈家早在很多年前就替沈度的五哥娶了祝嫻月,結好祝家,就是為了將來若是起兵,能得雍州祝家響應,東西夾攻。
只是沈度的五哥戰死,祝嫻月守寡,雖然一直不提改嫁,但在祝家看來,彼此的紐帶還是不夠,畢竟當初沈家的下一任家主是沈度的五哥,而現在冀侯卻是沈度。
未免祝家被楊望拉攏,當初戚母就有心替沈度再聘娶祝家女,奈何祝家女和沈家女一樣精貴,嫡女更是稀少。
祝嫻月這位堂妹今年才十五歲,比安樂公主都還小了半歲,祝家未必肯這麼早就讓祝嫻容出嫁,但戚母怕夜長夢多想著能先定親也是好的。
“年紀是不是太小了?”沈度皺了皺眉頭,不由又思及姬央,小公主的懵懂天真時常令人頭痛。而且小姑娘對情愛的執著令人也十分煩躁,沈度不需要娶什麼心儀的姑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