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肩膀上取下抹布,仔細的抹著那個本來就很乾淨的桌子,一邊說道:“公子回福建老家一趟,小店的生意就冷清了一分。對了,小人聽說福建的人已經走光了?是不是真的?“
年輕儒生皺著眉搖了搖頭,並說道:“雖然沒走光,不過也差不多了,除了福州、泉州這樣的幾個大城之外,其它地方已經是十室九空,就連我的遠房親戚也遠走南洋,他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次團圓。哎……”
小夥計見觸動了儒生的傷心事,邊急忙轉換話題,輕聲說道:“公子稍候,小人馬上將美酒端上。”
小夥計片刻即回,手中的托盤上除了一壺酒,一個酒杯之外,尚有幾樣小菜。
待小夥計將托盤裡的酒菜擺上桌子,那年輕儒生忽然問道:“小二,你記錯了吧?我可沒有點過這樣醬鴨。”
“沒記錯!您一向點的是一葷兩素,不過這樣醬鴨可不是小人自作主張,這其實我們家掌櫃特意叮囑的,他說公子給我們寫招牌,而且又不收錢,他心裡過意不去,於是便命夥計們特意給您加上這樣菜,就是您不點也要硬給您加上。您別推辭,自從您給小店寫了新招牌,這裡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掌櫃的說了,他一定要親自謝謝您,不過今日他與少掌櫃出門相親去了,因而不在這裡。”
儒生微微一愣,隨即搖頭道:“不可,不可!寫幾個字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怎可如此?生意好是因為如今朝廷鼓勵經商,連儒生也開始經商了,儒商們有了錢,自然會來這裡。”他從袖子中取出幾塊銀圓,交與小夥計,說道:“這是酒錢,你就按照這些菜一併收去。”
小夥計拿著銀圓,有些為難的說道:“掌櫃的吩咐過,不許多向公子收錢。”
儒生微笑著說道:“那就算是我賞你們的。”
“謝公子賞!”小夥計立刻眉開眼笑的向著儒生鞠了一躬,並說道:“小人代其他的夥計謝公子。”
儒生戲謔的說道:“怎麼?你怎麼還自稱‘小人’‘小人’的?朝廷不是已經下了法令,從今往後,不許再用小人自稱,也不許再行跪拜之禮了嗎?你見了我,要自稱‘我’。”
小夥計抓了抓腦袋,喃喃道:“這個……這個小人……我一時還改不過來。”
儒生笑著揮了揮手,說道:“去忙你的事情去吧。”
待那小夥計走後,儒生便自顧自的開始享用面前的美酒佳餚,雖然並不豐盛,不過卻也自得其樂。
“陳兄,原來你果然在這裡!”正當這名儒生正仔細的品嚐著那杯清香宜人的水酒之時,從鋪子門口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年輕儒生回頭一望,眼睛中閃過一絲驚訝,於是趕緊站了起來,向著那來人稽首道:“卻原來是孔賢弟。”
那來人也是一身儒衫打扮,但樣子卻要年輕一些,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來人走到年輕儒生跟前,也行了個稽首禮,隨後抬起頭來,說道:“我方才去府上找你,但卻沒找到你的人,向令尊大人打聽,才得知你又跑到這裡來喝酒了,於是便匆忙的找了上來,若是打攪了陳兄的雅興,還望陳兄海涵。”
年輕儒生擺了擺手,說道:“哪裡,哪裡!我見孔賢弟行色匆匆,似乎是應該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吧?”
那人嘆了口氣,說道:“我來找陳兄不為別的,只為帶著你去見老師最後一面。”
“什麼?老師怎麼了?”那年輕儒生一急,便伸出手去拉住那來人的手腕,急切的問道。
那來人伸手擦了擦眼角湧出的淚,哽咽道:“老師恐怕是不行了。”
“這……這怎麼可能?”年輕儒生難以置信的追問道,“我昨日從福建老家回來,便去老師府上探望過老師,當時我見他雖然言語不清,但頭腦甚是清楚,而且身體似乎也正在慢慢康復,怎麼今日卻又忽然不行了呢?”
來人嘆道:“此事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怪那《號角》?本來老師就是被《號角》氣病的,昨日你走之後,老師的精神頭兒忽然好了許多,他執意要僕人們將他扶起來,到外面去走走。那些僕人們也真是不會做事,他們居然把老師引到了一間茶館外。陳兄是知道的,自從老師病後,我們這些人就不敢將《號角》這樣的東西送給他老人家過目,拼著被老師罵,我們也不敢。可是,這一次老師卻自己從那茶館中買了本最新的《號角》,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書報。老師買了書報後,便回到府中,他斥退旁人,自己一個人呆在書房之中看那些書報。
唉……都怪我當時不在府中,要是我在,事情就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