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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歪歪扭扭的木門被關上了,雖然不能將門外的炮聲完全隔絕,但只要能將門外人們的視線隔絕就行了。
這屋子是一座絲綢鋪,或者說曾經是一座絲綢鋪,鋪子靠近門邊的地方擺了個半人多高的櫃檯,櫃檯上還放了兩匹陳舊的白色綢緞,大概是因為太陳舊了吧,所以才沒被人搶走。
鋪子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現在的這個鋪子已成為了潞王軍隊的指揮中樞,潞王任命的總制大將軍倪光興就在這裡,不過,現在的倪光興顯然已經顧不得指揮部下作戰了,他正在滿屋子尋找可以用來抵住門的東西。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個合適的東西,於是只好吃力的將櫃檯推到門後,抵住了木門。
倪光興點燃一盞油燈,藉著昏暗的燈光,整理著一個大箱子。
箱子裡裝滿了金銀珠寶,在燈光下發出黃的、白的、綠的反光,將倪光興的眼都弄花了。這些東西是他多年攢下的,其中又以最近一段時間積攢的最多,都是一些小官員賄賂他的,還有少數則是潞王的賞賜和抄家的所得。
倪光興將一個褡褳放在地上,接著開始從箱子裡挑選珠寶,將其放進褡褳裡。他左手拿著一串明珠,右手提著一串翡翠,卻拿不定主意該把哪件珠寶放入已經裝得滿滿的褡褳裡。他先看看翡翠,再瞧瞧明珠,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他將沉甸甸的褡褳提起來,試圖將翡翠塞進褡褳裡,但褡褳顯然已經裝滿,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他只好從褡褳裡又取出一個金元寶,將其塞進袖子裡,接著再將翡翠塞進褡褳,那串珍珠項鍊他也捨不得拋棄,而是將其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切準備就緒,倪光興將軍便將身上穿著的盔甲盡數脫去,換上一身青袍,腰間再別上一把短刀,轉身提上褡褳,將櫃檯挪開,開啟了門。他向四周看看,見天色已經漸黑,而周圍的炮聲也開始稀疏起來。他知道機不可失,立刻抬腿就跑。
剛跑沒幾步,他就一頭撞在一個人的懷裡,他抬頭一望,頓時從頭涼到腳,因為那人正是高起潛,而且他的身後還跟著十幾個親兵。
倪光興“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高公公,您就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我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大恩吶!”
高起潛一把抓起他,低聲呵道:“走!進你屋子裡去,咱家有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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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經降臨,皇宮外的喊殺聲也暫時停了下來。
武英殿的殿門緊緊的關著,從殿中透出些許的光亮,殿外則站滿了數百名手持利刃的禁軍。
武英殿裡空蕩蕩的,連平時經常見到的小太監也消失了,只有十幾根蠟燭閃爍著昏暗的亮光。
潞王並未坐在龍椅上,此刻他正站在門邊,透過一個窗戶上的破洞,向外張望。看來外面一切正常,沒有什麼動靜。他轉過身子,望著身後的四個勁裝黑衣人,對他們說道:“你們跟隨朕這麼些年,為朕立了不少功勞,朕的心中十分快慰。朕的為人你們也知道,朕對自己人一向慷慨,朕平日賞賜你們的那些金銀珠寶也夠你們花上三輩子的了!現在朕遇上了危難,卻不知你們是否願意為朕盡忠?”
那四人對望一眼,跪下說道:“為皇上盡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潞王滿意的笑了笑,道:“很好,你們確實是最忠於朕的。”他走到龍椅邊,用手撫摸著龍椅,嘴中喃喃自語。他轉身坐上龍椅,對這四人說道:“今日婷兒勸了朕一整天,她讓朕投降。小孩兒家不知道輕重,她以為只要交出昏君,向叛軍投降就可以保住性命了。但她卻沒想過,沒有哪個皇帝會容忍異己活在世上的!”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但事已至此,朕也有些彷徨無計了。一旦叛軍攻進來,朕或被擒,或被殺,總是免不了一死,但婷兒他們卻是無辜的,朕不忍心看著他們一起死。所以,朕已經決定,派你們四人帶領一百禁軍精卒,換上便衣,護送婷兒他們出皇宮,而朕則留在這裡與叛軍周旋,吸引他們的注意,也好掩護你們出城。”
潞王從龍椅上拿起個小包裹,扔到那四人面前,說道:“這裡是一些珠寶,還有朕的一封信。你們按照信上的地址去找一個人,那個人早年曾受過朕的大恩,而且此人心地極為善良,如果婷兒他們能到他那裡去,那朕就真的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