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波將茶杯中的茶一口喝光,望了眼底下正襟危坐的眾人,終於開口了,他說道:“諸位,如今南京已克,正是一鼓做氣消滅潞王的好時候,千萬不可馬虎大意啊!老夫準備今晚就向那潞王發動猛攻,一舉拿下皇宮,消滅亂臣賊子!”
史可法聞聽此言,急忙站了起來,說道:“下官以為現在最好先將左夢庚解決,以免夜長夢多。”
沐天波道:“史閣部謬矣!目前我軍的主要敵人是潞王,篡位的是他,囚禁天子的也是他,所以他是元兇,只要元兇解決,則左夢庚之流自然會投降的。”
黃得功插嘴道:“黔國公所言甚是,如今那左夢庚率部守著城北,顯然已與潞王分道揚鑣,而潞王龜縮於皇城一隅之地,苟延殘喘,其士氣低落,糧草又缺,正是我軍進攻的好機會,千萬不可錯過。”
史可法道:“現在雖說我軍已經攻進了南京,但天子尚在潞王手中,萬一潞王狗急跳牆,謀害天子,那我等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以下官之見,莫如先克左夢庚,或將其消滅,或迫其歸降,待解決了左夢庚之軍,則潞王愈孤,到那時再迫降潞王,則不僅天子無恙,而且不必大動干戈就可安定南京局勢,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下官不才,願為使者,前去左夢庚大營勸降。”
二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雙方也各有一批將領支援,一時之間,堂上火藥味甚濃。
看著眾人的爭執,坐在靠近門口的林清華卻無心參與這種毫無意義的爭論,在他看來,無論是先解決左夢庚還是先解決潞王,其結果都一樣,那就是再扶一個皇帝,再騎在百姓頭上。
今天林清華率領鎮虜軍入城以後,親眼目睹了那些亂兵的所做所為,他既為此而氣憤,又為此而憂慮,看著那些身上揹著大包小包、面對著鎮虜軍士兵的質問仍振振有辭的亂兵,林清華不得不思考一些他以前沒有深入想過的問題。對於這些士兵來說,打仗是沒有目的的,若非要安一個目的給他們的話,那麼他們從軍的目的就是為了生存,為了吃飯,順便撈點兒浮財。林清華以前看過一篇文章,那裡面提到了一個現象:每當中國歷史上的亂世到來的時候,那麼就會出現軍閥和大量流民,這兩者之間的關係非常緊密。流民為了吃飯而去投軍,入了軍隊後就會很快變成兵痞,然後再去破壞農村,從而製造更多的流民,同時為軍閥提供更多的兵員。如此的惡性迴圈下去,整個社會就越來越亂,越來越不可收拾,只有當某個軍閥消滅了其他軍閥以後,成為皇帝,社會才能逐漸安定下來,並繼續著下一個迴圈,直到下一個亂世的到來。中國社會就象是一個永無止境的螺旋,不停的繞來繞去,但就是無法突破,而中國也在這種可笑且可悲的迴圈下沉寂下去。
作為一個自認的“四有”新軍閥,林清華試圖改變這種迴圈,但能做到嗎?他在自己的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林清華想到這裡,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帶兵南下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真的是勤王嗎?很顯然,並不是這樣的。那又是為了什麼呢?他的心中忽然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忽然覺得自己帶兵南下的目的好象是為了自己,雖然自己的藉口看起來有些冠冕堂皇,是為了中華崛起,但實際上自己真的沒有私心嗎?
“啪”的一聲,驚堂木的拍擊聲將林清華的思緒打斷,把他從混亂的思維中解救出來,他望著沐天波,看見這個世襲的土皇帝正滿臉通紅的盯著底下眾人,他的口中發出一連串的咆哮聲:“老夫的話就是命令!誰不遵老夫的命令,誰就是違抗軍令!”
黃得功見沐天波發怒,立刻走上前去,勸道:“黔國公息怒!末將以為史閣部所言也有些道理,不如雙管齊下,今晚就派人前去說降那左夢庚,待明日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沐天波也並不想與史可法翻臉,他見有臺階可下,立即就坡下驢,摸著鬍鬚說道:“黃將軍所言甚是,就依你之言,今晚派人前往左夢庚大營,讓他投降。不知諸位誰願前去?”話雖然好象是在詢問眾人,但目光卻盯著史可法。
史可法心領神會,道:“下官願往。”
沐天波道:“很好,那就有勞史閣部了!不過,老夫先將話亮明,若是那左夢庚不肯降,那老夫就不再等了,明日一到,老夫就下達命令,全軍立即進攻潞王,一舉將其拿下!不使一個亂臣賊子逃掉!”
既已議妥,眾人散去。林清華隨著眾人離開順天府,他見到前面一人的背影,立刻跑上前去,喊道:“鄭森兄,請留步!”
鄭森回過頭來,望著林清華,抱拳道:“怎麼?威毅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