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內的趙曦,卻是快要被正安帝活活給氣死了。
他解決了遼州問題,為大宋立下大功,可是剛與正安帝父子倆單獨說了會兒話,正安帝便直接問道:“阿曦,你大哥主動放棄太子之位,是不是你又暗中做了什麼手腳?”
趙曦:“……”
他是暗中做了不少事情,可是正安帝用這麼理所當然的口氣問出來,好像他是什麼陰謀家野心家似的,這種口氣令他很生氣。
趙曦越想越生氣,俊臉微紅,秀致的眉緊緊蹙著,鳳眼微眯看著端坐在御塌上的正安帝。
正安帝一看趙曦這架勢,是又要和自己大吵一頓了,忙開口道:“朕錯了!朕胡說的,阿曦你別生氣!”
上次趙曦被氣得大吵了一通拂袖離去,正安帝至今心有餘悸,生怕招惹的趙曦不開心,他又要發作一次,當著面揭起舊賬。
當年得到景氏傅氏蔡氏等世家大族的幫助登上帝位,正安帝便封了景氏之女為後,傅氏蔡氏之女為妃。
為了安撫景氏、蔡氏和傅氏,正安帝的結髮妻子玉氏卻只封了低階妃嬪,真正的嫡子趙曦也因此成了庶子。
最後為了安撫景氏,正安帝又把玉氏髮妻幽禁在嵩山行宮,把趙曦養在了蔡貴妃宮中。
這是他和趙曦之間的心結,從不敢輕易提起,一旦提起,父子之間便要大鬧一場。
趙曦正在醞釀著一場大爆發,誰知正安帝竟然如此輕易就認輸了,他氣咻咻看了正安帝一眼,隨時預備著拂袖而去。
正安帝見狀,忙提醒道:“阿曦,等一會兒有宴會……”
趙曦因為擔心蜀葵在路上生產不夠安全,所以日夜兼程趕回東京,早疲憊不堪了,又被正安帝氣了一番,心中有些煩,面色不虞,拱手道:“父皇,兒臣累了,兒臣告退!”
正安帝瞅著趙曦的臉色,見他確實臉色蒼白,愈發顯得眉目濃秀嘴唇嫣紅,幽深鳳眼似燃燒著無窮的火焰,便知趙曦是真的疲憊得很,忙道:“阿曦,讓石徵宇陪你回去吧!”
趙曦疲憊地答應了一聲,匆匆行了個禮,預備退下去。
正安帝怔怔看著趙曦。
對於趙曦這個兒子,他的感情實在是太複雜,先前是疼愛,如今因為歉疚,這種疼愛便又加了怕,他最怕趙曦在他面前發脾氣。
趙曦的野心勃勃桀驁不馴令他擔憂,可是趙曦若是還像以前一樣在他面前演出父慈子孝的戲碼,他反而更擔心……
看著這樣疲憊不堪的趙曦,正安帝頗為擔心,便又問了一句:“阿曦,你那個側妃白氏的身孕如今怎麼樣了?”
那白氏是阿曦的軟肋,只要一提白氏,阿曦再生氣,也會緩和下來的。
聽正安帝問蜀葵,趙曦一直緊繃的俊臉總算是緩和了下來,鳳眼之中現出些溫柔來,也不再像方才一樣跟斗雞一樣乍著翅膀了,居然有點溫良恭儉讓的感覺:“稟父皇,白氏隨時都會臨盆,兒臣因此擔憂得很!”
聽了趙曦的話,正安帝一下子坐直了身體,與趙曦相似的鳳眼亮了起來:“讓石徵宇這些日子不用進宮供奉了,就在你的王府裡住著吧!”
石徵宇乃一代名醫,雖然不曾專精產科,卻也有些用處的。
趙曦答了聲“是”。
想到自己與玉梔的孫子即將出生,正安帝的心臟怦怦直跳,急急問道:“奶孃都找好了麼?產婆夠用麼?都可靠不可靠……”
見正安帝突然變得婆婆媽媽的,趙曦一怔,道:“稟父皇,都找好了,也都可靠。”
正安帝此時心亂如麻,揮揮手令趙曦退下,自己坐在御榻上暢想著未來,想著想著,又想到了玉梔懷孕以及生下趙曦的那段往事,自己不由也納罕起來:年輕時的自己為何那樣的絕情?那樣的權勢燻心?為了權勢,犧牲什麼都在所不惜,即使犧牲自己的髮妻和兒子……
到了二十年後,正安帝才覺得那時的自己,簡直是面目可怖可憎,怪不得趙曦氣了這麼多年……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趙曦託病,沒有親自去飛雲殿給蔡貴妃請安,而是命人把禮物送到了飛雲殿。
至於趙曦本人,則直接帶著石徵宇回長寧坊的平親王府了。
石徵宇見趙曦的情形不對,便給他把了把脈,發現他只是太累了,便把趙曦送到內院,自己也回在外書房院子的住處去了。
蜀葵迎了趙曦進去,見他形容疲憊,忙吩咐人送來鮮鯉魚餶飿,服侍著趙曦吃了,然後安排趙曦在臥室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