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生時,家人都不知道我這雙眼睛看到了人就要折自己的命,我只要白天看到人,太陽落山後,眼睛就如火灼一樣疼。那時我年紀小,疼了也不知道怎麼跟爹孃形容,每晚都哭,整日鬧病,他們以為我天生病骨。幸而五歲那年,我娘帶我回稷山祭拜賀族的首巫,首巫看出來了,把這條白綾送了我。它不管何時都是冰涼的,可緩疼痛。”
阿蘭大開眼界,聽得津津有味,追問道:“還有嗎?還想聽。”
少女總是喜歡聽一些神巫之類的故事。
步蓮華不知為何心中有些落寞,指著桌子上的書:“……去把今天的功課做了,晚上跟你講。”
阿蘭只要認真了,學東西上手很快,功課做完還不到午時,步蓮華不在,好像出門接什麼南貨北貨了,阿蘭有些餓,熟門熟路跑到樓二軍的伙房。
伙房裡幫工的比平日多,殺雞宰羊,像是過節,早早地就忙碌上了。
伙房裡的掌勺大哥見阿蘭來,二話不說,連肉帶湯盛給她:“阿蘭,多少個了?”
每次來,他都會問阿蘭已經認識了多少個字了。
阿蘭謝過他,邊吃邊說:“快唸完了,公子說再有半個月我就能認識那本書上的所有字。”
她是聰明的。
可能蘇北湘自己天資高,加上對她抱有偏見,每次見到她,總會反覆多次強調她蠢。起初阿蘭真的無法不去想他的話,一聽到蠢笨這樣的字眼,就想摔書本大哭。可後來,蘇北湘說多少次,樓玉就重複多少次:“阿蘭,你聰明,不信問蓮華。”
樓玉人好,阿蘭不敢全信,再後來是無意中聽到步蓮華私下裡對蘇北湘說她學得好,這才覺得是真的得到了肯定,放下心來,慢慢忽略掉了蘇北湘的嘲笑。
阿蘭吞了半碗肉後問掌勺大哥:“今天是什麼節嗎?這麼熱鬧!”
掌勺大哥高興地回答:“是啊!今兒二公子生辰,這是蘇家一早來送的,給大家夥兒的。”
阿蘭:“蘇北湘生辰!”
二公子指的就是蘇北湘,他是蘇鶴和江臺迎的次子,這裡的人都這麼稱呼他,而大公子則是從母姓的江家六軍少統領江寧。
碗裡的肉瞬間不香了,阿蘭苦著一張臉看著碗裡的肉。
吃進嘴裡的肉算不算他的東西?還能不能吐出來?
商隊行程有變,步蓮華處理完這些事回來,聽到房頂‘呲呲’兩聲。
他停了下來:“小七,又上房。”
坐在房上的樓玉叼著他那精巧的小銀壺,說道:“來看看你,順便閒聊。收到軍令了,下月開拔南下,年前肯定沒清閒日子了。”
步蓮華想了起來:“對了,今日北湘生辰。”
“不是聊他。”樓玉笑了一聲,“不過,你覺不覺得他有些怪。”
“怪?”
樓玉叼著小銀壺,默默笑了下,說道:“算了,算我閒得無聊瞎琢磨的。”
他從屋頂飄下來,說道:“剛在房上看到阿蘭了,往校場去了。”
提起她,步蓮華情不自禁的微笑起來:“她很喜歡朝你那裡去,誰對她好她心裡記著呢。”
“前些日子,她跟陸姐比倒立。”
“嗯?”步蓮華說,“她沒告訴我。”
樓玉望著校場方向,接著道:“她堅持的時間和陸姐差不多。”
樓玉口中的陸姐是樓二軍的家將,當年是她母親身邊的左指揮使。
步蓮華微微震驚:“當真?你的意思是……要教她弓箭嗎?”
“我問過她。”樓玉說,“她小時候在南都當乞丐時,住在碼頭。乞丐出身,可不一定只會討個飯。臂力和力氣有,也聰明。”
他說:“還有一點,搶食的乞丐們比南兵更兇殘,她架肯定沒少打,小乞丐們合夥搶食,誰是指揮?誰來協同配合?”
步蓮華沉默了會兒,說道:“我知你何意了。”
樓玉又笑道:“對了,我讓她跟我打了一場,小姑娘出招特陰損,上來就走下三路……但很有用。”
步蓮華笑道:“小七,你也想收學生嗎?”
樓玉卻忽然問道:“阿蘭帝王命一事,你沒向主公報?”
“……尚未。”步蓮華說,“但主公肯定也知道。”
樓玉道:“我記得你說過,帝王紫氣一旦出現,你就能感覺到它大概在哪個方向,對嗎?現在只有六個,沒有再多,對嗎?”
“嗯。”
“十三州目前有六個帝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