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嫂的臉上寫滿擔憂:“這都快晚上,長安城外盲人瞎馬的,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還有三爺知道你要走麼?”
提到謝三郎,木姜想到他最後上樓梯事黯然的神色,心裡一痛,說,“三爺過些時日便好了,何況我一個粗使丫頭,既沒有什麼才華又沒有聲姿色,他又會記我多久?”
這話說的扎心,隱隱約約有些讓自己死心的念頭,田嫂聽罷,知道木姜有自己的想法,只得好好的叮囑:“你記得出了長安城要走官道,如今我聽人說城外有一團散兵打著前朝太子的旗號和朝廷的官兵在驪山打起來了,你要是要走,記得離他們遠遠地,刀槍不長眼,傷了你可不好了。”
木姜心裡一凜,暗道果然是她,又同田嫂道了離別的話,便朝著百香樓的後門走。
百香樓的後門是長安的東街。長安城內西街是官宦權貴的住所,東街便是平頭老百姓的矮平的院牆。木姜一腳跨出門檻,眼睛一遍遍掃過百香樓小倌樓的所有。
那天井曾幾何時搭上紅松木的戲臺,琵琶、古箏、箜篌、胡琴,鑼鼓喧天,唱的是人世歡樂、好像那些愁啊、苦啊、淚啊都不存在一樣。
外面的人以為樓裡的人只會笑,於是千金一置,買一笑。
初如謝三郎。
木姜第一眼看到他時,他是別貴婦人包了卻暗地裡與百香樓頭牌有私情的小倌。
現在他是那個有血有肉,惹她氣的時候恨不得將他咬碎了吃掉,當與她逢場作戲時,她又恨不得將整顆揉碎了給他。
如今……
再也沒有了。
一夕相別,各自相安。
木姜帶上門扣,往長安的西街走去。
卻在那一顆禿了的柳樹下看到熟悉的身影。
白色暗織竹錦的中衣外罩著淺粉色紗衣,衣尾繡著牡丹,他背對著她,好像等了她好久,玄黑色的鞋上積了一層霜。
他回頭,看見木姜身後的包袱,眼色黯了黯:“要走了麼?要是我不在這,你是不是都不算和我道一聲別。”
木姜低著頭,從臺階走了下去,在他面前站定,嘴張了又合:“三爺……你要多注意身體。”
“還有呢,既然是道別,那就和我多說一些。”
謝三郎嫉恨何偏正,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帶她走,而他連給她一個名分的機會都沒有,他也恨木姜,她怎麼會這麼好,好到沒有多久他的眼裡就開始有她的影子,末了,他又恨自己,要是一開始沒有遇到她就好了。
木姜的心裡也亂糟糟,她不知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好像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就要從這裡抽身而出了。
她盯著謝三郎的鞋面,嘴變得不像自己的,“三爺,你要記得按時吃飯,晚上不要到處亂走,你怕黑,記得身上要帶著一根蠟燭,還有,您不要總是和楚江紅置氣。”
“還有呢?”謝三郎有些貪婪木姜的言語,好像她說的越多,她就越放不下他一般。
木姜生怕自己羅裡吧嗦惹了他生氣,可聽到他從鼻間裡竄出來的尾音,她的呼吸還是一悶,抬著頭,看著那雙依舊好看的眼睛:“三爺還要記得,不要總是把旁人的心當個玩意兒玩,不然夜路走多了總會撞鬼。”
謝三郎笑,抬手想將她攬入懷中,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將手又收了回來,答應道:“好,我答應你。”
木姜點點頭,擠出一點兒笑:“那挺好的,那,那我走了,三爺。”
她後退了一步,咬著牙要把謝三郎整個人囫圇的刻在心裡,待到閒暇時慢慢的一筆一筆的勾勒,勾魂的丹鳳眼、直挺的鼻子、比春日薔薇還要紅的唇不肖刻意的思索,便全部落在她的腦海中。
毫不遲疑、毫不猶豫,謝三郎想,難道何偏正就有那麼好麼,好到她迫不及待要離自己遠遠地,要和他廝守在一起?
木姜轉身就要離去,手卻被謝三郎握住了:“木姜,你別走行不行,你喜歡何偏正哪一點,我可以學,你就留在我身邊行麼?”
長安永寧門天際上頭是深沉的灰色,再往下便是衰敗野草的黃色,城門計程車兵拉上閘門,城門快要關了。
木姜的心突突直跳,好像有什麼事就要發生,她從謝三郎的手裡抽出自己的:“三爺,我必須走了,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呢?木姜,要是你怨我以前騙我,好,我現在在你面前發誓,你看著我該行麼?”
“三爺!”木姜心裡一頓,知道謝三郎誤會了她和何偏正,索性順著他的話,義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