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寂靜的天牢中,只要有一點點動靜,便能讓人清晰地聽到。她能聽到有腳步聲在靠近,甚至能分辨得出,那沉穩的腳步聲是誰的。
她沒有動,只聽著腳步聲漸漸靠近,再進入牢房中。
她始終垂著眼簾,直到對方的龍靴與龍袍下襬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她那雙無神的眼睛才漸漸紅了起來。
一時間,二人都沒說話,但氣氛卻尤其壓抑。
她可以感覺到上方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一定不是以往那溫柔繾綣的眼神,而是透著憤怒與冷漠的,所以她並不想看。
後來他終於出聲:“抬起頭來。”聲音極沉。
她難得沒有理他。
她是嬌柔脆弱的,尤其是在入宮之後,她被蔚元鈞擱在手心寵著疼著,更是養得仿若一朵受不得一點委屈,一點磕碰的鮮嫩嬌花。而這裡是天牢,繞是她進來沒有被用刑,在被拖過來扔進牢房的時候,難免會有磕碰,會有傷。
蔚元鈞下意識打量著她的全身,可以看到她那雙白玉般的皓腕上有刺眼的瘀痕。她光潔的額頭,似乎也因被從哪裡撞過,帶著已結痂的血痕。他想,在她身上看不見的地方肯定還有傷。她的身子有多嬌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現在的她看起來極為可憐,讓他見了,差點忍不住心疼地將她拉入懷中呵護。
他深吸了口氣,微閉了下眼過後,努力壓下那份心疼,那份衝動,衣袖下的拳頭仍舊緊握著。他的聲音變得更沉:“朕再問你,譚貴儀喝下的茶是不是你下的毒?”他仍舊期望她說不是,只要她說不是,他便一定能推翻現在查出來的一切。
她仍垂著眼簾,極為冷靜道:“我之前已經承認了,毒是我下的。皇上是想知道得更細?最近這些日子,我就是有意接近她,為了能方便將她引到太后的宮中弄死她。我本沒這麼心急,可我看不得皇上對她的憐惜。”明明該是一個極為善良的人,說出的話,卻是如此喪心病狂。
蔚元鈞的拳頭握得更緊,可以聽到咯吱的響聲。
杜青雨終於抬眸看向他,看著他那張黑沉沉的臉,繼續道:“慕貴妃中毒,我確實是明知金釵有毒,仍給了慕貴妃,為的就是坐收漁翁,一箭雙鵰。江婕妤會陷害劉貴嬪,確實也是我刻意佈局挑撥的,仍是坐收漁翁,一箭雙鵰。可惜薑還是老的辣,我本以為已經將妙竹滅口了,未想會被太后暗暗救下,也未想太后一直在暗暗抓我的罪證。可無論如何,確實都沒錯。”
蔚元鈞看著她那雙漸漸浮出了淚花,卻透著不知悔改的眼睛。
他一直以為她是最單純最善良的,所以總是生怕她在後宮受欺負,也越來越將她疼到心坎上。他知道他不能給她唯一,她卻仍甘願跟著他,是他委屈她了。他對她的感情越深,他便越是覺得愧疚,所以他儘可能不去跟其他妃嬪有干係,哪怕朝堂上已有非議。
他卻未想到,他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她不是他所認為的樣子,她怕是全天下,最狠毒的女人。她罪大惡極,讓他不知該如何容下她。
他一字一句地咬牙出聲:“你究竟為什麼?”
“為什麼?”杜青雨的眼淚再也掛不住,成串地滴落,“當然是想要成為你的唯一啊!就像阿寧可以成為二公子的唯一一樣。我不想與人共侍一夫,不想看到你與別的女人在一起,不想總擔心你去別人宮裡。”
蔚元鈞陡的拉大聲音:“當初我是徵求了你的同意,才讓你入宮。”
杜青雨自己抹了把淚,蒼白地勾了下唇,道:“我並沒有後悔入宮,讓我再選一次,我仍是會入宮,也仍是會做這些事。”
蔚元鈞怒道:“你果然是死不悔改?”所以她不僅惡毒,還無藥可救?
杜青雨確實是不悔改,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後果。她有意使出渾身解數讓他越來越迷戀她,並剷除她該剷除的。她就是想賭,賭最後是被他處死,還是讓他因為對她的感情,而滿足她成為他唯一的念想。
“對了。”杜青雨又道,“皇上還不知道,平王也是被我陷害的,可惜太后不知道。”
“你……”蔚元鈞眸中怒意更勝,他不在乎平王,他只介意她無所不用其極的陰毒。
他陡的甩袖,頂著憤怒轉身離去。
回到殿中的御案後頭,他站了會,便突然伸手在御案上狠狠一揮,御案上的奏摺書卷等,通通被揮落在地。殿中的宮女太監更是低下了頭,不敢發出半點聲音,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這是素來脾氣溫和的蔚元鈞第一次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