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身胡服,遠遠看去,甚至還會比一些郎君顯得更俊俏一些。
但她始終是女子。
身為女子,她面對了許多本不該由女子面對的東西。
桓岫只以為她對旁的事情都不感興趣,卻沒想到會看到她這樣有意思的一面——一邊縫合屍體一邊唱戲?
大約也只有她一人,獨有這樣的喜好了。
“這是第幾具屍體了?”
有衙差壓低了聲音問邊上的縣令。
關城縣令姓朱,胖的很,多走幾步路就直喘粗氣,這會兒正毫無架勢地蹲在門外頭。
他想了想,回頭看一眼矮房,偷偷比了個手勢。
“第五具了。”
朱縣令道:“要不是湊巧發現這麼多可疑的屍體,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攔著她回家。”
他說著又回頭:“總共才挖出來七具。這丫頭又從來都是埋頭做事不歇息的人,我不知道還能攔到什麼時候了。”他一咬牙,撐著膝蓋吃力地站起來,“驗完了我再拉著她一起斷案。不能叫她知道家裡出了事,不然還不急死……”
朱縣令吃力地站起來,一抬眼,就瞧見外頭來了人。遠遠看著,這模樣也不像是吳家村的。
“這位郎君……”
桓岫將馬拴在一旁,行禮道:“聽聞宋娘子在此處,桓某特地來找。”
朱縣令愣了一愣:“姓桓?”邊上的衙差都站了起來。他像是終於想起這麼一號人,連連點頭:“原來是都護府新來的桓長史。宋娘子在裡頭,在裡頭……”
桓岫頷首,邁開步子便往院內走。
“大人,你怎麼就讓他進去了?”
“是啊,這人是從落雁城來的,萬一是來找宋娘子說呂先生殺人的事情的呢?”
“……我,我有什麼辦法!這人都來了,難不成你們給我打出去?”
“……”
院子外頭的動靜似乎並沒能影響到宋拂,桓岫走到矮房前,她正懶懶地唱到“早早成就少年秦晉”,便見燭燈下,她翻手一轉,剪子剪短了手中魚線,將長桌案上一具屍體縫合完璧。
“宋娘子。”桓岫在門口站定,緩緩喊道。
宋拂擦了擦手,隨口應了聲“嗯”,回頭看來,隨即愣住:“桓郎君?”
桓岫掃了一眼那具剛剛縫合上好的屍體。
肚子上有密密的一排線腳,半張臉上的肉已經被野獸啃沒了,在燭燈下看起來尤其恐怖。
再看擺在地上一左一右的幾具屍體。果真如朱縣令所言,一共七具。
右面的四具都已經縫合好了,屍體上都有不同程度被野獸啃食過的部分。有的沒了手掌,有的整個喉嚨都空了。但能縫補上的部分,都留有細密的針腳。
左邊還有兩具橫躺在草蓆上,肚皮應該是被咬開了,連腸子都露在了外邊。空氣中都是難聞的氣味。
桓岫看向宋拂。
這個環境,比他在番邦所經歷過的都要惡劣。
可即便環境如此惡劣,她始終還是那副溫和平靜的神情。桓岫的心忽地猛跳了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
“說是昨夜被幾個外鄉來的盜墓賊發現的,想找幾座有錢人的墳挖一挖。結果一鏟子下去挖出七具面目全非的屍體來。”宋拂說著停頓了一下,“而且看起來,不像是一開始就埋在吳家村的。土封不厚,從傷口被啃食的程度判斷,已經死了有段日子了,應該是被人運過來的。”
“運過來?”
“吳家村這兒沒什麼人煙,鬼得很。附近不少地方殺人越貨的事幹完了,經常就把屍體拋在吳家村。久而久之,這裡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十里八鄉的仵作,都快習慣被喊到這裡來驗屍了。”
“你也是才回家就被喊過來的?”
宋拂吃力地要把縫合好的屍體抬下桌案。桓岫上前一把抬起,幫著放到一旁。
“我還沒進城呢。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被正好在城外的朱縣令給抓著了。”
宋拂彎腰在長桌案上鋪上嶄新的襯屍紙:“其實夜裡驗屍,並不和規矩。燭光比不得陽光,屍體上有些痕跡,在燭光下看不清楚,會妨礙驗屍結果。”
她說著又讓桓岫幫忙抬了具屍體上來。
這些屍體都是男性。解開衣裳時,難免會露出底下的東西。桓岫看了一眼宋拂,她面色淡淡,似乎根本沒將手底下這個人認作男人。
“其實仵作行呆久了,男男女女在我們這類人眼裡,和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