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江開始疑心鹽幫內部有奸細,已經進行了數次清查運動。但褚四在鹽幫已經七八年了,向無劣跡,也算得忠心,不然風口浪尖之上,龔江也不會來他的園子。
褚四也知道晁俊疑心他了,但天地良心,他可從來未曾想過要背叛龔江。
喻煒失蹤雖與他無關,但他卻存了上位的心思,想趁亂在鹽幫再進一步。
“晁副幫主,這事真跟我無關。我既請了幫主前來,又怎會對幫主下手?會不會是那女子……”
晁俊怒了:“褚四,別告訴我幫主是被那丫頭弄走的,她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方才就嚇的半死,只不過色厲內荏,強撐著而已,難道還能打暈了幫主不成?”
褚四一面派人打著燈籠到處去找龔江,一面向晁俊解釋:“晁副幫主息怒,息怒!那女子雖然不能,但程壹能啊。”
“關程壹什麼事兒?這可是在你的園子裡!”晁俊看來,褚四這就是明晃晃的推卸責任。
事到如今,褚四也不想瞞著了,頗有幾分難為情:“副幫主有所不知,其實這丫頭……並不是揚州淘來的瘦馬,而是……而是程壹手底下的家眷,那小子一肚子壞水,家眷卻美如天仙,我氣憤不過,就……就將人擄了來……”
晁俊真恨不得揭開他的天靈蓋看看裡面裝的啥:“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就算那小子一肚子壞水,可你擄人家眷,算怎麼回事?”
鹽幫漢子們雖然為利搏命,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青壯喪命,但卻不至於做出擄人家眷之事。只因誰都有家小妻兒,各私窠子裡的相好跟買來的瘦馬都屬於玩物之流,玩厭了大可隨手送人,但江湖事江湖結,若非事涉機密,是斷然沒有向別小下手的道理。
他們這幫人吃著鹽運的飯,明面上是各鹽場的搬運工,龔江手底下有大船小舟無數,為兩淮各大鹽商提供鹽運便利,但實際上卻藉著鹽運之便大發私鹽橫財,將販運私鹽的銷售網遠鋪到各地去。
龔江在花蔭下被尋到,已經是下半夜了。
他被搖醒之後,好幾盞燈籠湊近了細瞧,都想找出他身上的傷處。褚四更是噤若寒蟬,半句話不敢說,更不敢問葉芷青去了哪裡。
獨晁俊與他情逾兄弟,還敢開玩笑:“幫主這是醉倒在花蔭了?”
龔江被人在褚四的園子裡打了悶棍,心裡的惱火可想而知,偏偏當著一眾湊過來的幫眾,還要顧忌面子。等被扶回正廳,只餘褚四與晁俊之後,才下令徹查褚四園中諸人。
葉芷青被囿於一方小院半月有餘,每日膽戰心驚,就怕有人闖進來。
所幸龔江令褚四嚴查身邊眾人,連帶著將整個鎮江也翻了個底兒朝天,卻未想到葉芷青就藏在褚園後面下人們的小院裡。
救了她的正是東南水軍斥候營的軍士許遷。
許遷長的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扔在人堆裡找不到,是周鴻接到調任兩淮鹽運使之後,最早派出來的一批人。
褚四肅清身邊的人,許遷卻憑著自己忠厚老實的長相跟“忠厚肯幹”的形象,更得了褚四的重用。
與此同時,身在揚州的周鴻接到了許遷發來的訊息,得知葉芷青竟然陰差陽錯落到了龔江手裡,被他救了下來,頓時長鬆了一口氣。
周鴻拿到喻煒的供詞之後,就決定徹底整治兩淮鹽務。
兩淮鹽務之亂,亂在苛捐雜稅多如牛毛,官鹽百姓吃不起,私鹽大肆橫行,更有一眾趨利之徒不法橫行,官府屢禁不絕,或官商勾結,匪官一家,禍起鹽務,大亂卻絕非僅止於鹽道,而是影響著江南百姓的方方面面。
更重要的是,兩淮鹽務之利沒進國庫,反進了官員的私囊。
葉芷青在褚園後面小院裡住到第二十五天的時候,鎮江府迎來了大批的官兵,領兵的乃是兩淮鹽運使周鴻,揚州衛所的武將朱茂,以及跟過來湊熱鬧的淮安王蕭燁。
鹽幫的勢力以摧枯拉朽之勢被毀滅,龔江與晁俊以及褚四被當場抓獲,還有鹽幫大大小小的頭目們大部分都已落網,還有拼死與官兵一戰的,最後只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這幫藉著運送官鹽便利大肆倒賣私鹽的青壯們早就視官府如無物,更有甚者,上至幫主龔江,下至任何一個幫中漢子,都覺得只要有金銀之物,總能敲開官府的大門,讓為官者為他們大開便利之門,卻不肯相信忽有一日卻迎來了周鴻的雷霆一擊。
周鴻帶人清點龔江的財務,將他名下的財務以及貨運船隻登記入冊充公,只鹽幫幫主一人名下的錢財就抵得過兩淮五年的鹽稅,更不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