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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淮陽王行事向來不曾遮掩,到了近午時分,周府的人果然打聽出了昨日京兆衙門發生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葉芷青從未想到過,有一天會遇上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劉嵩逼著她要跪在劉婆子靈前懺悔,說她罪孽深重,害的劉婆子身故。

葉芷青盤膝坐在劉婆子靈前,她明知道劉嵩已經失去了理智,卻不肯遷就他。她閉著眼睛,低低道:“你母親是為何而亡,你自己心裡清楚,又何必將罪責推給別人?”

劉嵩目眥欲裂:“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又何必想著多弄些金珠銀寶來做聘禮?”

葉芷青都快被他逗樂了,但因對方表情太過沉重,她自己所遇之事乃是兩世加起來都未曾想象的荒謬,到底還是冷笑了一聲:“你到底是因為自己的貪念而害死了你的母親,還是因為我?我可曾暗示過你,與你有任何約定?可是與你討要過金珠銀寶?”

劉嵩被她問的啞口無言,他早在衙門裡就領教過葉芷青的伶牙利齒,此刻卻使也了撒潑的手段,只恨不得她能跪在劉婆子靈前,磕的頭破血流,方能消除心中恨意。

“你個賤婦,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我娘,還要狡辯!”

葉芷青嘆一口氣:“你家中出事,固然令人同情,可做人不能這樣是非不分。若是你娘因為我而亡,就算賠她一條命,我也二話不說。我小的時候,家中母親待我不好,還把我當丫環看待,常常無故責打斥罵。每次母親打了我,我心中鬱憤難消,便要偷偷將小弟弟擰掐洩憤。長大之後回想起來,才會明白自己當時為何要這樣做。因為自始至終,對我非打即罵的是我的母親,而不是小弟弟,小弟弟是無辜的。但是因為我的力量不足以與母親抗衡,所以便要拿弱小的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弟弟來洩憤,還要為自己找藉口,覺得他是母親生的,因為他我才被母親責難。打的次數多了,還認為自己的做法正確無比。你現在做的,與我那時候做的又有何區別?”

她其實說的是前世之事,葉媽媽生了兒子之後恨不得拿女兒當丫環使。卻不知道同樣的經歷在楊婉青的身上也重現過。世上之上大抵都有共通之處,人總是慕強而藐視弱者,當強者難以撼動,心中鬱憤難消,便會遷怒於弱者。

劉嵩因其母亡,明明是淮陽王府家奴所做之事,但因為淮陽王地位太高,對於他來說無異於以卵擊石,但是母亡心傷,便將此事遷怒於弱小的葉芷青。

葉芷青一眼便看透了他行事以及心中所想,原本不想戳破,可是她不想無緣無故揹負一條人命,屈從於劉嵩的惡行,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秦寶在旁邊聽的心驚肉跳,只覺得這位葉姑娘說的話句句在理。他之前還不明白劉嵩怎麼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非要將此事扣到葉姑娘頭上,聽了她的話頓時恍然大悟。但又怕劉嵩惱羞成怒之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撲上前去抱著劉嵩就哭:“大哥,此事千錯萬錯,都是當初我們不該慫恿的錯。大娘被淮陽王府的人推倒,咱們只能嚥下這口氣,可葉姑娘說的在理,你不能一錯再錯。”

他其實膽子並不大,京中許多專做這一行的,設了仙人跳,有年輕漂亮的姑娘勾引富戶公子騙取錢財之事不勝列舉,然而劉嵩帶著他們不過是訛些小錢,卻從不曾做過大買賣。

此次算是鋌而走險,原以為是外地的富戶公子,東西丟了報了官,找不到也只能自認倒黴,哪知道卻栽到了淮陽王的手裡。

其實被官差抓捕的時候,秦寶都快嚇的要尿褲子了,全憑平日那一點點膽氣撐著。後來劉婆子一命抵一命,他們才被放還歸家,他心裡其實是有些慶幸劉婆子出事的,不然如今他們可都已經被打過了板子流放邊塞了,此生哪得有命回京。

劉嵩被葉芷青一席話說的羞愧欲死,撲倒在劉婆子棺木前放聲大哭,幾欲撕心裂肺。

葉芷青盤膝坐著,似無所聞,直等他哭的累了,才似寺中入定的老僧一般,閉目唸誦一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劉嵩一腔鬱憤悲痛,總想找到發洩的渠道,方才葉芷青開口說話之時,他幾乎要上前去將她拳打腳踢,想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可是就算到了這時候,她面上那種平靜無波,問心無愧的神色也讓他止步不前。

這畢竟是他曾睡裡夢裡心心念唸的姑娘,多少次想過能將她娶回家來,也曾羞愧於自家的貧陋。她終是被他擄了來,可她盤膝坐在那裡,似對周圍環境並無所覺,劉嵩甚至有種錯覺,她這種鎮定的氣度,好像無論是富貴人家,還是貧巷陋室,似乎都不能動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