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時也會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只生了這麼一個兒子,害得她現在只能仰仗他這個忤逆的不孝子。
話到了這個情分上,兒子是絕無更改的餘地了。不過曹溪既然也進府了,那麼來日方長,那個田姬能不能坐穩太子妃的正位,可不好說呢!
於是,她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緩了緩,言道:“既然你鍾情那韓國的王女,我這個當母后的也不再所說什麼,只是你的表妹曹溪入門後,你當處處寵愛她些,畢竟燕國的國力,對你也大有裨益……”
一時間,母子各自退讓一步,換來了表面的風平浪靜。
鳳離梧向母親辭別之後,走出宮殿。
此時,他的鼻子裡充盈著尉皇后宮中那股子混合了胭脂香粉的檀香味,讓人窒息得喘不上氣兒。
他走得很快,想快些走出這讓人窒息的宮殿。
待得走到了外面,只見他的少傅,從附近的小攤上買了兩串裹著糖漿的油亮的糖葫蘆,只舉著一個縮在馬車的車門口,一口一口地咬著另一個。
其實姜秀潤手裡沒吃的另一串,是買給太子的。
她侍奉的這位太子,大約是從冷宮裡一路長出來的緣故,大部分孩童經歷的,他都未曾有過,至於街市上常見的小吃,更是連嘗都沒嘗過。
所以她這個貼心的“大內總管”,總是時不時買些新鮮的玩意兒討好主上,行逢迎諂媚之道。
可是此時見太子面色陰沉的走過來,姜秀潤一時把握不住風尾會掃向哪裡,也不好將手裡的另一串糖葫蘆遞給太子。
倒是太子上了馬車後,主動開口問道:“你吃的是什麼?”
姜秀潤趕緊將手裡的糖葫蘆舉了過去。
鳳離梧藉著她的手咬了一口,包裹的糖衣在寒冷的冬日很是酥脆,而紅果的酸楚也摻雜焦糖的滋味,在口內盤旋,竟是很好地衝散了之前的噁心感,
於是鳳離梧又抓著少年的手,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姜秀潤有心掙脫,叫太子自己拿著吃,可是這樣一來又略顯做作,便只能任憑他握著,直到最後一口吃完。
太子指了指棍子道:“以後要經常給孤買來食。”
姜秀潤感念太子肯讓她留下贓款,這種小錢,自然捨得花用,忙不迭答應。
本以為太子會迴轉太子府,沒想到,太子居然來到了哥哥的質子府附近。
原來鳳離梧要驗看那新建成的書院。
姜秀潤前世只知道這書院名聲響亮,出資也雄厚,請得是許多當代大儒,出了許多考中的才子,卻不曾想這書院的建成,原來與太子有莫大的干係。
太子叫來了建工,驗看了四處後,驗看完畢後,便揮退了建工,來到書院的藏書閣上,久久望著遠方。
姜秀潤初時不明白,鳳離梧為何百忙中來驗看這個書院,但是細想一下,便明白了。
他這個年輕的儲君,看似順風順水,實際上權利卻被多方掣肘,那些朝上的老臣,跟他不是一條心啊!
鳳離梧未雨綢繆,總要培植些新的勢力。光是他府中為金錢名利而來的幕僚是不夠的。他更需要一群有著更至誠的信仰,充滿活力,敢想敢做的青年官吏。
而這書院的建成,便是太子培植自己力量的第一步……
想通了這一點,姜秀潤就算不不及逃跑,也不想讓哥哥在書院就讀了。那是個深深的漩渦,捲進去後,便身不由己,誰也不知最後的結果。
可偏這時,鳳離梧卻開口道:“再過些日子,這書院便要招收學子,除了你哥哥要考學之外,你也要準備一下。”
姜秀潤一愣,她可是太子少傅,雖然教太子更多的是吃喝玩樂,可是太子叫一個幕僚來考學是怎麼回事?
鳳離梧接著道:“卿也不想只做一輩子的府宅上不得檯面的幕僚,可你天資聰慧,根基還是淺薄,若是能求學,以後當有大成就。”
姜秀潤重生以來,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對她說:你將來能封王拜相!
尤其是沒有想到,說這話的人竟然是前世裡當著眾人面,評價她乃禍國妖姬的太子。不過想想,入書院修習也好,不然總被拘禁在太子府中,哪裡有機會逃跑?
至於太子說她根基淺薄也是有原因的。
當初她在書院舌戰群儒,是何等威風?以至於領略她風采之人,皆以為她學富五車。
只是前天,太子偶然在書房裡同她講論文義,除了那本她前世通曉的衛子書卷外,其他的,姜秀潤都是棒槌吹火,一竅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