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相遇,胡秀兒立即逃也似的把目光移開,臉色越發漲紅了。
李唐頓時明白過來,看來今日的罪魁禍首便是這小妮子了。昨晚,不正是她和範曉璐睡在一起的嗎,兩個人閒聊的時候無意間觸及禁忌也很正常。畢竟,胡秀兒終究不是李府的人,李唐叮囑了幾乎所有能在範曉璐面前開口說話的人,卻惟獨漏過了她。說起來,這也是李唐的疏忽,想不到竟是這般巧,正好又是她將此事洩露給了範曉璐。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李唐向眾人揮揮手。到了此時,人多並不能解決問題,李唐未必能勸得範曉璐心情變好,但也唯有他可能做到。
眾人都默默地退了下去。胡秀兒囁嚅著張嘴欲言,卻被李唐攔住:“你也下去吧,這事也不怪你!”
胡秀兒一臉的黯然,轉過身去,又回頭望了一眼李唐,再望了一眼範曉璐,才緩緩地去了。她腳步沉重,看起來,已經是沉浸在懊悔之中了。
一時間,院內只剩下李唐和範曉璐兩個人。
李唐苦笑著說道:“曉璐,你冷靜一下——”
“不要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我只想問你,我現在要回家看看,祭拜我阿爹,你願不願意隨我去吧?若是不願,也就罷了,我自去便是!”範曉璐語帶哭聲,語氣卻堅決得很。
李唐豈能說出個“不”字,只好說道:“好吧,我隨你去,不過,你不要太傷心了,小心身子!”
範曉璐冷笑道:“你是要我小心身子呢,還是小心你的寶貝孩兒?你這是關心我呢,還是關心你自己?我阿爹雖然將我趕出家門,但她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就包括趕我走,從他的角度來看,也並非沒有道理。他待人接物,向來光明磊落,一直都是先人後已,先公後私。你和他一直在同一個衙門當班,我一直以為你們應該相互瞭解,相互體諒,進而和解才是。可沒有想到你竟然冷漠至斯,他老人家都走了,你竟然只想著你孩兒的安全,竟將此時完全壓下,不讓我知道!你,你還是那個令我敬仰那個有丈夫氣概,為了救助別人甘願犧牲自己姓名的男人嗎?”
李唐自然是委屈得很。但他知道,此時不宜解釋,因為越是解釋,就會越發混亂。他只好點頭道:“好吧,你先去用點早餐,咱們一起過去如何?”
範曉璐道:“要吃你吃,我是吃不下了!”
李唐只好訕訕地苦笑幾聲,又說道:“那好吧,我去讓他們準備馬車,你且在這候著!”
“不必了!”範曉璐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要走著去!”
李唐有些擔心地說道:“可是你的身子……”
範曉璐冷然說道:“你要坐馬車你自己坐便是,我說了不坐便是不坐!”
範曉璐性子倔強,一旦決定的事情,就連李唐也無法改變的,是以李唐只好屈服,便扶起範曉璐向門外行去。
對於李唐的攙扶,範曉璐倒是沒有抗拒。她今天雖然說了不少的氣話,指責李唐關心的只是孩子而不是她本人,但那終究不過是氣話而已,從當初兩個人被許水蘭擄走的那一夜開始,範曉璐就從來沒有懷疑過李唐對自己的關心。
兩個人緩緩地來到大門前,守閽見了,連忙開門。李唐扶著範曉璐走出門外,看見一個老頭子正背對著李府,負手立在大路上。
李唐連忙小心地說道:“老太公,請讓一下好嗎?”拉了一下範曉璐,但範曉璐卻是一動不動。
李唐愕然地轉過頭去,就看見範曉璐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老人,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嘩嘩”地開始外流。
李唐震驚不已,他立即意識到這個老人和範曉璐之間,定然有非同尋常的關係。李唐再次轉過頭去的時候,那老人已經將頭轉了過來。
他約莫七十多歲的年齡,身材消瘦,雙目微微凹進去,鬚髮皆已被歲月染成了銀白之色。但只是看了一眼,李唐竟然就感覺此人身上有著一種特殊的氣質,正在牽引著自己生出儒慕之心。
這感覺實在是太過神奇了,李唐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這老人乾瘦的身子上,竟似充滿了神秘的魔力一般,將人的心神吸附住。
“爺爺!”
儘管已經意識到了這老人可能的真實身份,但當範曉璐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李唐還是感覺十分的震驚。
這個老人,便是天下聞名的範純仁了。和他的父親范仲淹相比,他雖然在文才之上頗有遜色,但卻是他父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一言的忠實執行者,他雖然仕途多舛,但就連他的政敵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