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淑蘭蒼白枯瘦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道:“何姨娘做了什麼虧心事,竟要吃齋唸佛,以度此生?”
意有所指的一句話,令何秋玉猛地直起身,不住地顫抖。她瞬間明白過來,原來……當年的事……太太竟是知曉的!
崔氏靜靜地,靜靜地看著她,一聲不響。
何秋玉渾身的冷汗一滴滴掉落下來,身子抖得像篩子。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午後的光線透過窗戶,斜斜地照進屋子,隱隱綽綽地落在地上,有幾分刺眼。屋子裡門窗關得密不透風,一股子刺鼻的藥味彌散在空氣中,叫人透不過氣來。
……
那年冬日,老爺升了官,府裡上下一片喜慶。老爺下令設宴,款待親友世家及前來賀禮的官夫人們。正巧遇上園子裡梅花早放,宴席過後,眾人便往園子裡去。
天氣極冷,湖面結了一層薄冰。孩子們尚小,見著冰免不了歡喜,拿著石子往冰上扔,比誰個扔得遠。
三少爺年齡最小,臂力不夠,總比不過其它男孩。孩子心性爭強鬥勝,腳下悄悄地往前移了幾寸。她在邊上瞧得分明,想出聲提點,卻又怕大庭廣眾之下,失了孩子的臉面,遂悄無聲息地靠近。
許是腳下石路有些溼滑,許是三少爺衝力過猛,石子扔出手的瞬間,三少爺如同那石頭一般,掉落在冰冷刺骨的湖裡。
就在岸上眾人慌張驚叫,亂作一團時,她突然看到眼前的大少爺低頭大聲喚“三弟!”,於是她鬼使神差地伸了一把手。
……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何秋玉萬念懼灰,癱倒在地上,滿面哀傷。
許久,她默默地朝崔氏磕了三個頭,低聲道:“未曾想太太早已知曉,卻仍容我至今。太太是打是罰,秋玉自願受領,便是要我的命為大少爺陪罪,秋玉絕無二話。”
“你的命?我要你的命作什麼?”
崔氏撫著手上的筋脈,眸色一暗:“我是想要過你的命,且我也有的是法子要你的命,你可知我為什麼沒有動手?”
“為什麼?”何姨娘抬起淚眼。
“一來是子瞻無恙,二來……我念你身世可憐,進府並非心甘情願。”
似一記悶棍狠狠地打在何姨娘的身上,她極力壓抑著胸口劇烈地起伏,落淚道:“太太連這個都打聽得清楚了?”
當年她何秋玉確實是被逼著上了轎子,她的嫡母,大哥不顧她苦苦哀求,以生母蘇氏為人質,脅迫她到高府做妾,以換得何氏一門的榮華富貴。
崔氏淡淡一笑,不答反問:“你今日來見我,是不是想質問我?”
何秋玉悚然一驚,定定地看著崔氏慘白如紙的臉,喚道:“太太?”
“你如何想通的?”崔氏對她臉上的驚色視若不見。
何秋玉苦笑:“朱姨娘捻酸吃醋在行,你讓她尋個蛛絲馬跡,只怕比登天還難。老太太與我素來無冤無仇,剛剛理事沒幾日,便能理出一樁舊事來,天底下豈會有如此湊巧的事?這府裡上下,能處處藏著眼線的,唯有太太一人。”
“所以,你打算以此作威脅,要我替你在老爺跟前求一求情?”崔氏眼中寒意閃過。
何姨娘咬著唇,悽然一笑道:“太太,秋玉哪來的臉面勞太太替我說話?我做下惡事,累得自己禁足,累得一雙兒女在府裡抬不起頭來,心中後悔不已。秋玉今日來,不為自己,只為三少爺和四小姐。倘若太太點頭,我願意為太太做牛做馬,絕無怨言。”
何秋玉言罷,又是重重的三個頭,額頭隱隱已有紅色。
她算是看清楚了。自己不過是隻猴子,再怎麼翻騰也翻不也如來佛祖的手掌心。太太把前事舊事都拿來一起說,一放一收,她若再不明白太太的用意,這三十年來的鹽米可就白吃了。(未完待續)
第一百零一回 風雲乍起
ps:有書友說包子這本書的行文太慢,其實包子想說,都是伏筆。
從今天開始,行文的速度會加快,洋蔥的第一片,第二片,第三片,很快就要剝離。
推薦好友佛前青蓮的書《穿清》,講述的是一個吃貨,穿越成四爺後院的故事,非常精彩。
這何姨娘果然是個聰明人。崔氏沉吟半晌,聲音緩緩而堅定。
“何姨娘,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旁的不要,只要你的一雙孩子對我的一雙孩子忠心無二,只要你日後視大少爺,大小姐如已出!”
何姨娘愕然抬起頭來,對上崔氏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