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後,我便想著要你死,只是死太便宜你了,我得讓你好好的活。三年了,你對父親所做的每一步算計,都在我的掌控當中。這三年,你應該深有體會,一個好的獵人是如何逗弄他的獵物的,是不是很有意思,想不想再玩?”
高則誠嘴角輕揚,修長的手指拂了拂胸前的衣襟,黑亮的眼睛中嘲諷漸盛。
“一個孃家不顯,又無子傍身的婦人,日後該何去何從,真真是件讓人頭疼的事情。不過以你對父親五年來的真心相伴,隨他而去,倒是個很好的選擇。只是容我提醒你一下,父親的墳塋小,將將容得下兩個人,我的母親已然睡下了,你將來睡在哪裡,還真不好說。你放心,錦衣玉食的相府生活我會給你的,只不過你永遠是個過客,而我,才是這府裡真正的主人。”
一股陰寒之氣悄悄地漫過了王氏的周身,將將九月的天氣,她冷得牙齒直打顫。
從那一天開始,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這座富麗堂皇的深宅大院,對於她來說,是一座牢籠,更是一座墳墓。
……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只餘幾絲霞光,就著窗戶斜斜地照進來。
春蘭不放心主子房裡長久的沒有動靜。掌燈進來瞧瞧,卻見老夫人直直地站在窗前,髻上的累絲鳳簪精緻華貴。展翅欲飛,尚未生育過的身子依舊纖巧玲瓏。
王氏轉過身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什麼閃過,她咬了咬牙,冷冷一笑。
“春蘭,去把美玉叫來!”
……
高則誠一回府,便有朱姨娘院裡的丫鬟來請。高則誠略思片刻,想著前些日子對朱氏的冷落。有心彌補,便點頭應下。
朱氏的院子重簷復廊,紫藤密盤,角燈處處。高則誠打簾而入。
房內暖香撲鼻。銀燭高照,小炕几上酒菜已置,朱氏頭插雙鳳金釵,一身素色家常襖子,斜靠在炕沿上,見他來,忙起身迎了上去。
高則誠打量她白皙的面龐,見其雙眼紅腫,微微皺了皺眉。視若不見。
朱氏見男人視線在她臉上打了幾個轉,復又落在了別處,心下便有些委屈。滿腹心事不知如何開口,只得徐徐圖之。
朱氏揮退下人,親自侍候男人更衣淨面,拉著他坐下來,一邊斟酒,一邊笑道:“老爺。我今兒讓廚房做了幾個老爺素日裡愛吃的菜,老爺嚐嚐!”
高則誠接過朱氏遞來的酒盅。一口飲盡,品了品,笑道:“別忙活了,坐下一道吃吧!”
朱氏依言坐下,夾了一筷子糟鵝掌,送到老爺碗裡,一邊打量他的臉色,一邊心下暗暗忖度,一時倒也靜寂無聲。
高則誠把銀素壺裡的酒吃了大半,正起了興,卻見朱氏停了筷子,拿著個帕子靜靜抹淚。
高則誠自然不能裝作無動於衷,放柔了聲道:“好好的,這是如何說的?”
朱氏拭了拭眼角,紅唇微微輕翹,慎怨道:“老爺,想著子眈那孩子翻個身都嗷嗷直叫喚,我這心裡就像是給人戳了一刀,生疼生疼。都說打在兒身,疼在娘心,老爺你瞧瞧我的眼睛,這幾日只要一想到他,眼淚如何也止不住。”
高則誠明知冤枉了兒子,因抹不下臉,又惱恨這二人私會,故這幾日也沒往兒子院裡去,只交待管家拿了他的名貼,請了太醫院專治跌打的太醫過府瞧病。
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經朱氏這麼一提,高則誠心下倒有幾分不忍,遂道:“怪我下手重了些,這幾日你常往他處去,叮囑屋裡的人細心照料。想吃什麼,用什麼,只管讓王氏開了庫房去領。前兒個我得了一塊上好的白玉,細膩油潤。這孩子素來喜玉,回頭我讓人送來,你一併給他帶。”
朱氏微掩粉面,嗔看了男人一眼道,泣道:“這事怪不得老爺,怪只怪那起子沒了心肝的下作小人,在背後下黑手,往死裡作賤二少爺。如今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少爺失了老爺的歡心,哪裡知道二少爺是被人害的。人要臉,樹要皮,老爺啊,往後二少爺怎麼在這府裡立足啊!”
高則誠知道朱氏這話,是在怪他沒把何氏一事擺到抬面上說,只含糊地下了一聲禁足令。
高則誠心中一動,抓住朱氏的手,輕輕搓揉道:“按說她做下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便是把她趕出府也不為過。”
朱氏面色一喜,正欲說話,卻聽男人又道:“我念著她到底是兩個孩子的生母,總要留幾分薄面。不過你放心,從今往後,她的院裡,我肯定不會再去。”
高則誠一想到弱不禁風的何姨娘揹著他做的那些個齷齪事,便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