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聿鸞兄妹二人頓了頓,然後同樣相繼離開。
太后叫人攙扶著孟夫人,一臉說說笑笑地帶她回去坐了坐。
這事兒婠婠和晏珽宗是晚上忙完了回來才知道的。
婠婠雖不擔心兩個母親在一塊會鬧什麼難堪來,但是聽說太后和孟夫人竟然真的融洽地在一塊兒說了一個下午的話,還是忍不住有些好奇:
“母親她們說什麼了?”
萃瀾和萃霜二人笑了笑:“能說什麼呢,不過都是說陛下的不是,然後誇娘娘生的一雙兒女貼心懂事,誇娘娘的好處罷了。”
婠婠挑了挑眉:“說陛下的不是?陛下有什麼不是叫母親她們嫌棄的?”
她心中更是好笑,怎麼幾十年下來了,捱罵的都還永遠是他。
這男人果然到哪都招人嫌麼?
萃瀾嘆息:“婢子們不敢說,但是孟夫人和太后陛下卻是可以說得的。都抱怨說陛下其實並不大真心孝順他們,素來冷情冷心,沒一點人味兒,除了對娘娘和永兕帝姬寵愛溫柔,對誰都很不耐煩。
又說若不是還有娘娘這些年勸著,只怕陛下連看她們一眼都嫌煩,才不會隔三差五晨昏定省過去陪著她們說話用膳呢。”
因說著這些密辛之言,帝后二人駐蹕所居的這間營帳裡沒有別的宮娥婢子侍奉,婠婠便坐在了梳妝檯前自己給自己拆卸下發間的簪釵首飾。
她輕嗤了番:“孝行論跡不論心,陛下好歹還是做到了,還有什麼可叫人議論的。”
萃瀾道:“到底她們坐一塊,得有個話頭提起來罷了。”
婠婠想了想,也是心下了然。
不過同時她自己心裡也清楚,老人家心思明鏡一般,看人看物本就沒出過錯的。
晏珽宗確實是對誰都不耐煩,他這個人,從來心冷的很。
在他看來,侍奉孝順父母長輩,從來都是衣食錢財給夠了就算,父母要什麼吃喝嚼用,他只要給足了就是孝順。
旁的麼,多餘一句噓寒問暖的話都懶得說出口。
這十幾年來,太后那裡就算了,多半都是她拉著他要和他時時去看望孟夫人,他才能真心在乎一下他母親的心情。
萃瀾萃霜正和皇后說著話時,一身騎服的皇帝恰也從外間回來。
見只她們三人在內,不由皺眉道:“怎麼沒叫人進來侍奉?”
萃瀾和萃霜年紀都極大了,叫她們這些老嬤嬤們跟來秋獮,也不過是叫她們一道出來轉轉玩一趟,哪裡是真還拿她們當婢子的。
一面說,皇帝一面上前來,拾起妝臺上的一隻玉梳,動作輕柔地替婠婠梳順她剛剛放下來的長髮。
他回來時還帶了些山林中新摘的漿果,已經在山泉水裡洗淨了,他便從瓷壇中袖手取來一顆,親手喂到婠婠唇邊。
婠婠並未回頭,從銅鏡中打量著身後的男人:
“臣妾不敢引旁人進來閒聽,否則倒是叫旁人都知道陛下今日又被長輩斥責了。這要是叫左右史官記到史書裡,多難聽呀。”
她銜過皇帝喂來的漿果,在唇齒之間咬破,豔紅漿果的清甜和汁水在她口中劃開。
有幾滴豔紅如凝露一般的汁液染上了她的唇瓣,順著她形狀優美漂亮的唇邊緩緩滑落,旋即那汁水又被皇帝親手抹去。
聽她方才說完的話後,皇帝眉目舒展,竟然還頗有些愉悅地笑了笑,絲毫不將那些放在心上:
“罵就罵吧,虛聲假名,有什麼要緊。”
皇帝已到了這個年紀上,當了近二十年的盛世帝王,手握大權,掌御萬里山河,自然不會將兩個老婦人對他的議論言辭放在心上。
即便那兩個老婦人是他和婠婠的母親。
他已是不惑之年,神容姿態間也盡是一個成熟男子的從容在握。
即便他的身形依舊如年輕時那般健碩緊實,背脊挺拔如初,可是鬢邊也難免多了一絲白霜。
光陰流逝,年華略去,帝王將相也無可奈何罷了。
他看著婠婠時的眼神極盡寵溺,同樣是一如當年,不減半分。
兩人私下相處時,總還和新婚恩愛時的小夫妻一般。
見帝后二人要說話,萃瀾和萃霜連忙躬身退下。
出了營帳外,她們老姐妹二人也忍不住竊竊私語。
“太后她們說的本也沒錯……”
“陛下確實冷情冷心,對誰都不曾真的放在心上過。”
“只有她才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