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孤一時傷重不醒,原來你已然拿定了這麼大的主意了。”
皇帝抬起一隻手,一一點過帳內的眾人。
“假孕爭寵,欺君罔上,勾結臣僚,結黨營私。
能騙得孤身邊用了經年的人也都一個個跟著你胡鬧下去,皇后,你的本事越發大了。”
萃瀾連忙跪地向皇帝求情:
“陛下!陛下,當日娘娘謊稱假孕,實乃迫不得已,娘娘真真只是為了陛下……”
晏珽宗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並不想聽他們的解釋,只叫他們都閉嘴。
“自今日起,即將皇后軟禁於此,無孤口諭,不准她踏出帳外半步。除了每日端飯送水的人,誰都不許進中軍帳一步,更不許誰和她多嘴半句話,聽明白了沒?”
而後皇帝自己一掀門簾便走了,帳內的眾人連忙先向皇后叩首行了個禮,隨後也都慌忙地退了出去。
中軍帳內的那個皇后,在聽到皇帝對她的處置之後,反而卻換上了一副淡然的樣子。
似乎一點也沒為了自己今夜的這番遭際有過什麼抱怨和慌亂。
而他們的心思也開始飄忽不定的了起來。
起先他們還以為,皇后這一步“假孕”的棋子真的走錯了,莫非當真從此觸怒了天顏,無法再得到皇帝寵愛了嗎?
但是皇帝最後的那句話又讓他們摸不清頭腦。
皇后觸怒了皇帝,最後被皇帝禁足當做處罰,似乎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可是為什麼皇帝卻選擇將皇后禁足在了自己的中軍帳內?
把她禁足在自己身邊?
這是個什麼意思?
皇后如果真的失寵,皇帝大可以直接命人將她送回雲州,軟禁在雲州城,或者是在軍中置別帳軟禁她,總比讓這個他不喜歡了的皇后天天睡著自己的床、蓋著自己的被子、還要在他跟前晃悠著好吧?
那老軍醫湊到萃瀾跟前去說話:“這、這可是我等害了皇后娘娘的緣故啊!哎……”
萃瀾方才在帳內的時候還是有些害怕過的,但是現在也已經渾不在意地放鬆了下來。
她擺了擺手:“不會的,皇后永遠都不會失寵,您老且安心吧。”
今日的事到底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比假孕爭寵更離譜的事情,聖懿又不是沒有幹過。
當年她甚至還夥同自己的母親,想要欺騙皇帝在先帝的端午宮宴上穿上一件五爪的龍袍呢。
這種事情聖懿都幹過,皇帝那時候也沒真的和她生氣計較,更沒捨得如何懲罰她。
——她是他的心尖摯愛,是畢生的至寶,比命還重要些,捨不得叫她受罪的。
現在她只是騙了騙皇帝而已,甚至壓根都算不上事,怎麼可能就會因此失寵了。
即便一時假孕爭寵被陛下發現了,了不得之後再把這個虧欠的女兒替陛下還上不就是了。
皇帝就算是皇帝,可是也是她從小帶大的孩子。她自認對這個孩子還是有些瞭解的。
他今日忽然和聖懿翻了臉,只怕事情還沒那麼簡單。
如若她並未猜錯的話,所謂“禁足”,其實應該是另外一種變相的“保護”。
所謂將皇后軟禁於中軍帳內,不過只是不希望她知道自己又在外面冒了什麼險、又做了什麼出格的事而已。
不想她為自己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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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瀾很快就知道自己所想的的確是對的了。
那天晚上,皇帝冷冰冰地發了場脾氣,把皇后禁足在舒適涼爽、而且因為燻了藥物沒有絲毫蚊蟲的中軍帳裡,叫他的皇后一夜安睡直到天明。
他則負氣出走,自己在外頭乾站了半宿。
而後,皇帝又去喝了那鹿血酒補充體力,第二日帶走了營內的中軍主力直攻懷荒而去。
沿途遇到突厥殘部的軍民,一概命人殺之以築京觀。
又十五日之後,陛下凱旋。
這一次的歸來,也昭示著這場戰事徹底結束的前奏了。
大半年了,終於都要結束了。
懷荒已被魏軍攻克,而突厥殘部的最後貴族們也被殺的殺、俘的俘。
並且,這一次,皇帝還將曳邇王其木雄恩俘虜了回來。
在這個夏季最炎熱難熬的一天。
爭執了十幾年的事情,一切也都有了定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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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營之前,沒有理會所有的恭喜道賀之聲,只是又招來萃瀾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