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可她的臉色分明是紅潤而有光彩的,眼尾還泛著桃花似的粉紅嫵媚。
晏珽宗隔著一扇紫色水晶珠簾靜靜地站在那兒看她冷靜而慵懶洗臉的模樣,心裡不知怎地就閃過一句詞來:“懶起畫峨眉”。
可他們什麼時候才能真享受到這樣的閨房之樂呢?
*
婢子們擺了菜,晏珽宗給她披上外裳抱她在椅子上坐下。
婠婠見當中擺著一道水晶大蹄膀、又有鮮滷鴨脖、五味杏酪羊、紅熬雞、蜜烤乳鴿云云,一眼望去滿桌的葷味。
她慢慢放下了手裡的玉筷,發了點小小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愛吃大葷。”
晏珽宗拿小銀刀給她切下一片蹄膀,遞到她面前的盤子上:“我知道——這是外頭酒樓做的,和宮裡的味道不一樣,不膩人。嘗一口好不好?”
蹄膀被切開又遞到她面前時,她鼻間忽地聞到了一股燉肉燉到熟爛的香氣,肚子輕輕抽了下,竟然感到一陣飢餓。
於是她才慢悠悠地再撿起筷子,矜持地嚐了一口。
晏珽宗滿眼期待地看著她:“怎麼樣?”
吞下最後一隻烤乳鴿後,婠婠終於沒勁了,懶洋洋地仰躺回床上。晏珽宗拿著帕子細心地為她擦拭方才手上啃了鴨脖又抱著啃了乳鴿沾上的油星子。
婠婠的肚皮被吃得鼓鼓脹脹的,喘起氣來都得小心翼翼的。
屋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婠婠睜著眼睛看著床頂帳幔上的繡樣,輕聲和他說著話:“我生下來就被教習嬤嬤和儒師太傅們看管著長大,連進出宮門該邁哪隻腳、該走幾步都有人管著,今天卻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做出這麼多出格的事。連我都不敢相信我會是陛下和娘娘的嫡公主。”
白日和兄長泛舟湖上縱|情|交|歡,晚上累到抱著乳鴿啃得滿手油水。
從小管教過她用膳時儀態端莊規矩的教習嬤嬤們見了,會不會大吃一驚甚至嚇到昏厥?
婠婠輕輕笑了下。
晏珽宗一邊給她擦手一邊在心裡想著:我也沒想到過我們能有今天。
聖懿帝姬是真正的鳳子龍孫,血統何等高貴,可他呢?他只是個乞兒之子。
二十幾年前還在孃胎裡的時候,誰敢相信一個乞兒之子、娼妓之子有一天也能得到聖懿帝姬這樣尊貴的帝女?
若非皇后娘娘當年一念之差,今天的他恐怕連當閹人進宮給帝姬殿下倒洗臉水都不夠格吧?
在婠婠看不見的地方,他忽地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既然老天有眼讓他走到了今天這步,他就註定不可能放過她了。誰都不能從他手中再搶走婠婠。
這天晚上他同婠婠相擁而眠,同床共枕。睡前他將五指插入婠婠發中為她輕柔地按摩頭皮哄睡,內力從他指間緩緩注入她身體中,婠婠舒服地在他懷裡調整了個姿勢、竟然真的安穩地睡著了。
他今天做了很多事,應酬了很多根本就不想應酬的人,也喝了很多違心的酒,可是現在他的心格外清明。
他低頭親了親婠婠的唇瓣:“我走到這一步花了太多力氣,得到的所有東西都做好了終有一天會捨棄的準備。可唯有你——”
不可捨棄。
*
翌日,婠婠和晏珽宗睡到大中午才起身。
她給宮裡的皇帝父親和皇后母親寫了書信報平安,又尤為叮囑陶皇后,告訴她自己一切都好,讓她千萬安心,若要做什麼事情,也一定要和她商議等等。
陶皇后這下徹底蔫巴了,像一朵枯萎了的花兒靜靜倚靠在她的椒房殿不再動彈,而不是像從前那樣,如同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食人花,看見敵人就要去咬一口。
婠婠依然被晏珽宗扣在他府上養病——連皇帝都未有所懷疑。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直到這天,六月初六,大暑。
一個風塵僕僕來自揚州的七旬老婦人敲響了宮門前的御鼓,聲稱要告御狀。
告御狀這種事情大多出現在話本里,實際上幾乎幾十年都難遇到一次,有時甚至連著四五代皇帝都見不到,御鼓根本就形同虛設。
原因無他:你有告御狀之膽,我就有攔狀之人。
不說幾乎,這是百分百的事情:在通向御鼓前的一條長街上常年有絡繹不絕的商販,這些商販中有江南人氏、有閩浙人氏、河西人氏、嶺南人氏、雲貴人氏……
總之不用猜了,大魏分了多少地方行|政統轄,各種地方的人在這條長街上都能找到。
你以為他們真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