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救命之恩。但……”
但那少年郎卻希望鎮西王給他謀條長久的生路,他情願一錢不要,只求王爺將他送到張垚佑的軍營中去,讓他能投身戎馬,像堂堂正正的漢家兒郎一樣馬背上搏前程。
適逢那日張垚佑在鎮西王王府中做客商議要事,聽聞此少年竟有如此志氣,當即表示願意收下他做軍中斥候。
一晃四五個月過去了,那個胡郎倒還真有幾分本事,在軍中也立下幾筆功績。
張垚佑條理清楚地報上他的戰績功勳,是而,按理,該升他的官了,至少也得是個中候,即統領百位斥候的官職。
那就是八品官。
八品官雖說看著還沒芝麻大點,但是加在那個胡族少年的身上,意義卻是非凡的。這表明元武帝為首的中原王朝認可了他的身份,將他同漢人一般對待了。
或者說,他在軍中就不再是那個“黑戶”。
任用胡人為將,這在本朝還是頭一起。
大抵是因為出過唐時安史之亂的先例,而後中原人便越發篤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後就甚少——或者說,幾乎不曾再看到有胡人異族做到安祿山史思明那樣的高官來。
頂多是在一些邊疆要塞,以胡制胡,選用一些胡人擔任並不重要的官職、用他們去管理邊疆地區的外族人、遊牧人罷了。
婠婠接過晏珽宗從袖中取出的張垚佑的奏疏看了看,忽地輕笑了下:
“別的不說,你看他,除了有當斥候的本事,別的能耐也不小。在軍中又是給難產的母馬母牛接生,又是幫著宰豬殺羊,還能給士卒們治些上吐下瀉的疑難雜症。末了,光是兩個月內就抓了喇子墨國潛入的密使斥候十餘人。
張垚佑說要給他封官,倒也的確算不得過分。倘若只是因為他胡族身份對其嚴加防範,豈不是傷了人家的心?”
晏珽宗道是,“我是極讚賞這般的虎賁少年,頗有——我當年的風采。既然婠婠你也覺得可,我就準了張垚佑的奏疏。”
正說話間已到了千秋宮的宮門外。
晏珽宗攙著婠婠的手同她走了進去,婠婠末了嘆息一聲:
“他竟然才十四歲啊。正是後生可畏呢。”
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當時婠婠並不確定這是否是她最後一次看到這個少年的名字,晏珽宗也不知道。
因為他是極知道沙場上刀劍無眼的,或許你今日還能看到的一個虎背熊腰朗聲大笑的大將軍,明日他便會死在刀槍箭矢之下,成為一具屍體。
更不容提那些不計其數的默默無聞計程車卒們,死了或許都無人關心。
也許今日他們看到張垚佑奏疏中極佳讚賞這少年的勇猛無畏,明日他也會在密林中成為一具人頭落地的屍首。
但是很多年後再看,他是幸運的,是受上蒼神靈眷顧的。
他的名字最終響徹整個朝野。
宇文周之。
這大約還是自璟宗太子之位被廢后,太后和晏珽宗少有的一次能和和氣氣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機會。
加之聽聞璟宗的王妃有孕,於太后而言更是一樁喜上加喜的好事,讓她暫時拋去了對晏珽宗的種種不滿,竟然也能慈愛溫和地喚他和婠婠一起喝盅湯。
晏珽宗將這日收到的來自河西鎮西王府的文書遞給太后過目,也同她說了加封柔寧之事。但是張垚佑文書中花了極大篇幅去為胡人宇文周之請官之事,他們都心照不宣地略過了。
沒有人多提一句。
似乎他的確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膳後,晏珽宗親自去偏殿收拾婠婠的東西,將她接回坤寧殿去。
平心而論,按照這個時代評價男人的標準來說,他的確也算做到了盡善盡美的地步了。婠婠跟他一鬧矛盾就想著“回孃家”,躲到太后身邊去。晏珽宗也花盡了心思給足了她面子,一次次上門苦求,親自來將她接回去。
晏珽宗去看著宮人們打包婠婠的細軟物件時,婠婠仍在母親身邊陪她說話。
她屏退旁人,從懷中取出那枚還沾著她體溫的虎符給母親過目。
母親越發高興起來,笑得幾乎合不攏嘴。
“好、好、好呀!這下子,立儲的詔書和禁衛軍的調令都在我們手中,他日是不怕還有什麼禍事了!便是有了什麼變故,咱們也可以防身自保啊!”
可是轉瞬間,太后想起了另一件事。
夢中那前世的宮變,燕王聯合程邛道來殺她的長子誠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