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寫完給瓷瓷蘭的回信,婠婠這才在桌子上扒拉了一番,這才拿起了方上凜的那封呈文。
她頗有些嫌棄地抖了抖,這才翻開看起來。
紙墨尚新,想來的確也就是這兩日才寫好的。
他前頭囉囉嗦嗦寫了一堆,極言描寫自己和妻子賀氏的情深義重,說這些年賀氏跟在自己身邊是多麼的溫婉賢淑……
然後向皇帝皇后陛下為自己的妻賀氏請封。
婠婠笑了笑,讓婢子們磨了朱墨,提筆寫下回復:
——你夫人吳氏的誥命,等到戰事了了,本宮會給吳氏封賞的,你且勿驕勿躁,為皇帝陛下繼續效力吧。
寫完之後她就命人送到方上凜手裡去了。
然後她又抬手招來萃瀾:“你去悄悄的,打聽打聽那個吳家和那位吳娘子,現在是死是活,是個什麼情況。切記悄悄的,別讓別人知道。”
*
晏珽宗今晚上又沒回來,婠婠起先心中還好笑,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給聿兒送狼頭的事情被她知道了,怕她算賬,所以躲著一夜不敢回來。
不過第二日晨起的時候,婠婠就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昨日她忙了半天,沒能抽空出來去親自看看賀妙寶怎麼樣了,今天上午本來打算想宣召她過來再問她幾句話,但是萃瀾和萃霜她們卻告訴她說,皇帝在回城稍作休整之後,現在又準備出城了。
皇帝的意思是,馬上就是盛夏,還沒打完的戰事拖到天氣越熱的時候越不好。
因為暑氣一盛,各方面都容易出問題。
糧草不易儲存、蚊蟲疾病容易傳播、將士們受傷的傷口容易發爛發膿,還有戰後堆積在一起的屍體,蛆蠅橫生,也十分利於各種疫病的滋生傳播。
可是皇帝又不想將戰事拖到這個夏天之後的秋天。
反正現在突厥人也只剩下最後的柔玄和懷荒兩鎮了,不過是唇亡齒寒的喪家之犬,皇帝不想多和他們囉嗦下去。
他今日就將出徵。
並且將會在一個月之內徹底結束這場戰事,徹底收復六鎮。
婠婠驀然睜大了眼睛:“他現在要走?他不帶我?”
萃瀾點了點頭:“陛下說夏日裡不比平時,就是那蚊蟲都比平日裡多上不少,不想傷了娘娘。”
婠婠低頭攪了攪衣袖:“我跟了他這幾個月,什麼時候嬌氣過、什麼時候鬧過要皇后的排場……我本來和他在一起就什麼日子都能過的。”
萃瀾連忙穩住她:“娘娘知道的,陛下不是這個意思!陛下何時怪過娘娘嬌氣的,只是想著此戰本就是速戰速決的,沒必要再帶娘娘出去受委屈的。
何況娘娘,您看您這肌裡細膩瑩潤沒有一絲瑕疵的,這些年如何精細地養下來的,若是被外頭蚊蟲叮咬了有所損傷,不說為了陛下喜歡不喜歡,自己見了也不舒服啊。”
婠婠只好也沒說什麼了。
她又問皇帝什麼時候出城,好歹她去送一送。
但婢子們又告訴她說,皇帝已經走了。
婠婠深深撥出一口氣。
“那就隨他去吧。”
什麼人啊。
上次還跟她說,永遠都不會丟下她的。
*
晏珽宗走的時候帶走了他的一堆近臣,包括方上凜。
方上凜人都已經隨皇帝出城去了,婠婠這天用完午膳之後,就微服親自去了一趟他府裡看望妙寶。
——直到今日起,雲州城“只進不出”的戒令已經被解除了。
但是讓婠婠沒有想到的是,妙寶的自由並沒有被人限制,她在這座宅院裡還是進出自由的。
也不能說是方上凜現在學會多麼尊重她愛護她,所以才允她自由。
而是他已經十分自負地意識到了,賀妙寶離不開他了。
那日端午宴上的露面之後,整個雲州城大小官僚的女眷們都知道賀妙寶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尤其是婠婠這個皇后也當眾承認了她與賀氏的私交。
所有人都記住了賀妙寶的這張臉。
她就算是想跑,又還能跑到哪裡去?
帶著兩個女兒,她想去哪裡?
她已經跑不了了。
皇后的親自登門讓妙寶感到萬分的受寵若驚,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儀制來侍奉和招待皇后的到來,分外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絞著手指。
婠婠往一個繡墩上坐了,抬手招呼她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