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她知道是誰,卻沒有抬頭,她憂傷的眉睫低低的垂下,兩顆晶瑩的淚水滴落在桌面上。
宣離帝的指尖觸向她滾熱的淚水,蘸溼指肚貼近自己乾燥的唇,深吸了口氣貪婪的吮吸著,彷彿是孩童舔吃著蜜糖。
——“銀兒…”
在後宮每一個妃嬪的耳邊,哪怕是最得聖寵的瑛貴妃,宣離帝的沙啞聲音都是喜怒難測,彷彿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他可以這一刻對你百般寵溺,轉眼就化作冰霜一樣寒冷無情,就連唐瑛也不知道這個寵愛自己的帝王為什麼也會對自己驟然冷淡,又忽然把自己寵上了手心。
可這一聲“銀兒”,是後宮所有人都沒有聽到過的溫情,他能融化最剛硬的頑石,卻打動不了石桌邊一動不動的女人。
宣離帝像是早已經習慣了花銀對自己的冷漠,他看了眼石桌上還擺著的三隻茶盞,環視後院道:“府裡還有客人麼?”
——“你是覺得好笑麼?”花銀昂起臉,“我夫君生死未卜,你一定在想怎麼等到今天才如願?”
“朕怎麼會這樣想?”宣離帝驚惶失聲,這個女人對他的誤解讓自己發自心底的害怕,“沈嘯天和朕有多年的君臣之情,朕這麼多年怎麼待他,你不是不知道!夏族一戰如何兇險,他還不是平安回來,朕要真有心要他的命,他怎麼能陪在你身邊這麼多年…還…”宣離帝哀聲道,“還和你生下兒子…”
花銀的眼淚簌簌落下,凝做一汪淚湖已經是泣不成聲,“這一次,他們是不是真的…凶多吉少?”
宣離帝試探著向花銀伸出手,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這個女人獨處,就算他每過月餘都會尋著理由來沈家小坐,多半也只能掠過花銀一個向自己屈膝行禮的身影,他費盡心思也只是可以見上珍貴的一面,一面而已。可是今天,她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遠,近到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這個心中藏匿多年的女人。
可他還是不敢,宣離帝痛苦的垂下手腕,掌心攥成拳頭無力的落下,“十萬大軍,絕不可能幾日就覆滅…朕會派人…率軍北上,一定可以…解了白樺林之圍。銀兒,你信朕。”
花銀慼慼苦笑,緊閉唇齒不再說話,宣離帝在她的對面坐下,凝視著她瘦的凹陷下去的臉孔,一陣鑽心的刺痛,對坐許久,宣離帝終於開口低沉問道:“銀兒,朕想問你一件事已經很久…朕怕你惱,又沒有機會單獨見你…今天,朕想知道…”
花銀瘦弱的身體在風中輕輕聳動,可眉眼垂著還是沒有絲毫的波瀾,她似乎知道宣離帝要問自己什麼,又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口中的每一個字。
——“沈煉…”宣離帝青色的下巴顫抖著,“沈煉…是不是…朕的骨肉?”
——沈煉,是不是宣離帝的骨肉…
花銀冷眼瞥向深目慌亂的宣離帝,那一眼的冷酷讓宣離帝心頭一緊,“銀兒,你告訴朕!”宣離帝身子前傾著,聲音都發起抖來,“你告訴朕。”
“煉兒是你的骨肉,你就會去救他們父子?”花銀冷笑了聲,“要是和你沒有瓜葛,你就會棄他們於不顧?”
“朕不是這個意思!”宣離帝急道,“銀兒,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不信朕?這些年朕如何待沈煉,如何待沈嘯天,你不是不知道。朕只是覺得…沈煉太像年輕時的自己,他的性子,他的眉眼,他…真的很像朕…”宣離帝眼前閃過沈煉年輕倔強的面孔,像是看到了多年前自己的傲氣模樣,“沈煉是七月生的…朕盤算著日子…也是相符…”
“別說了!”花銀失聲呵斥住了喃喃不休的宣離帝,“舊事痛難回首,我已經都忘了,皇上…也不要再提了。我用了這麼多年才忘了一切,你是想我再死一次麼?”
宣離帝迷茫的看著滿臉痛苦的花銀,“銀兒,那是朕一生裡最快活的時候。”
——“你不要怪朕…”
——“我不怪你,我只會一生恨你,到死都恨你。”
宣離帝忽然變作了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無情的眼睛蘊滿惶恐,“朕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和沈嘯天生下了孩子…沈嘯天好大的膽子,他當日娶你,朕與他說過,不能覬覦你分毫,你是朕的,你只會是朕的女人。朕總有一天會把你留在身邊…可他,卻和你生下了孩子!”宣離帝青色的下巴泛著光亮,“朕每每想起就痛徹心扉,朕控制不了自己,這才…這才…”宣離帝想按住花銀的手,可他還是不敢,宣離帝自嘲的軟下身子,“你不要怪朕…”
花銀嘲弄了瞥了眼他失神的臉,不屑的轉過臉不去看他,宣離帝忽的繃直身體,急促道:“你知道的,當年朕和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