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了。
可若是有人護著,疼著,誰又願意長大?
修兒早先送來的那份信,道下的幾樁事。。。終歸是他們徐家,負了她啊。
徐母心下是輕輕嘆了口氣,她往前邁步,握住人的手,是先怔了片刻。而後,輕輕拍了拍,臨來千言萬語也不過化為一聲輕嘆,“外頭冷,隨我進去罷。”
趙妧笑著點頭,她的手仍握在她的手心裡,也添了幾許溫熱。
至裡間的時候。
趙妧的眼滑過裡頭佈景,仍如往日一般。。。而後她看著徐母,與人開了口,“您已經知道了?”
徐母看著她,輕輕嗯了一聲。
她的指腹拂過趙妧眉間沾著幾許的風霜,聲很柔,“修兒寄來的書信,我已看過了,他說了幾樁近年來的事,我方知道你受下的苦楚。”
她仍看著趙妧,帶著幾許疼惜,“你。。。受苦了。”
趙妧搖了搖頭,輕輕一笑,“前塵往事都已過去了。。。今日來,是為見一見您,亦想看一看您是否過得安好?如今見您依舊如往日一般,心下方有些寬慰了。”
徐母看著眼前的妧妧,輕輕嘆了口氣。
她握著她的手,一道坐於塌上,是讓丫頭去取來熱水,再讓人把屋中的炭火添一遍,才又問她可用過早膳了?
趙妧笑著點頭,“已用過了,外頭巷子吃的一碗餛飩外加兩個包子,倒是分外不錯。”
等丫頭端來熱水,趙妧便先解了斗篷,放於一側。
便見徐母已把帕子浸了水,握著她的手細細擦著。。。趙妧一怔,心中添了幾許暖意,輕聲與人說著,“我來吧。”
她接過徐母的帕子,擦了回手和臉,把帕子遞給丫頭。
而後是與人輕輕說起去年走過的地方,看過的景緻,最後是化為一笑,“如今走出那一方天地,方才覺著往先事並未有什麼。您不必覺著對我有所愧疚,也不必覺著他有什麼不好——若說不好,還是我要多些。”
她這話說完,是看著徐母,握過人的手。
因著沾了方才幾許熱水添了幾分餘熱,倒不似往先那般冷了。
“我今日來,另有一話,是想與您說聲抱歉。為早年那個小公主的妄為和任性。。。與您說聲抱歉。”
趙妧仍握著徐母的手,面上也是很溫和的模樣。
而後,她的眼滑向那幾幅字畫,輕輕一笑,“我這一生說過的抱歉不多,卻不曾想這每回抱歉竟都與早年那一樁事有關。”
徐母隨著她的眉眼,看向那幾幅字畫,是輕輕一句,“修兒,他自幼便是這般性子。他平日瞧著比誰都冷,不會說,不會做。。。其實他是怕了。”她看向趙妧,予她一問,“你還記著他那個二叔嗎?”
趙妧想起那年的徐宅,點了點頭。
徐母便與她說起來,“他那個二叔,原先不是這樣的。他雖被老夫人趕了出去,可卻依舊敬他的大哥,疼他的侄兒——他早年喜歡遊歷,若得了什麼好東西,便常常送來給修兒,還常與他說起外邊大好江山。因此,修兒自幼便與他這個二叔尤為交好。”
“後來。。。”
徐母是停了會,才又說道,“後來,修兒依著他二叔的建議,及冠之後便去遊學。卻不曾想,等他回來,家中已變了個大樣。。。他敬重的父親成了奄奄一息的賭鬼,而他最為敬愛的二叔,卻成了徐宅的新主人。”
話說到這兒,徐母的聲卻依舊很平,“修兒及冠之日,老爺把家中印章都交予了他。而他二叔,借教修兒飲酒的名義,灌醉了修兒,還趁機偷了他的印章蓋了那白紙一張。”
趙妧想起那年從斯找到的訊息,其中一樁便是說那白紙黑字。
她一怔,看向徐母。
徐母拂過趙妧額前的碎髮,輕輕嗯了一聲,“這一事,修兒許久未曾走出來。他呀,一直都覺得是他害了他父親。。。可誰又能想到徐乾的狼子野心,竟能藏得這般好。修兒,他也曾用心的相信過人,也曾推心置腹於人——可現實卻教會了他,不要相信別人。”
“他呀,再也付不起真心之後的代價了。”
“他把自己困了起來,以為這世間件件樁樁只要不形於色,只要不付出真心。。。便不會受此重傷。”
“妧妧。。。”
徐母輕輕喚他一聲,而她的手依舊輕柔的拂過她的發,“我與你說這些,不是為了替修兒辯解什麼。只是想與你說,他也曾想做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可他。。。終歸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