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止不住。他還算好的,最慘的是大和田和施總,兩個人被家屬帶人堵在辦公室內,連廁所都沒辦法去上。
呂課長叫澤居晉暫且回家避一避,就怕會發生肢體衝突,不論哪方,萬一有人受傷就不好了。澤居晉為了穩定人心,沒有聽從呂課長的建議,而是叫五月去醫務室要來口罩,戴著口罩堅持辦公。
辦公室內雖然有澤居晉坐鎮,但幾十號人根本無心做事,和死者家屬帶來的一堆人大眼瞪小眼,焦急的等著最後的談判結果,盼望事情早點解決掉,否則被女工遺像上那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後背,��沒擰�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害怕,其中不乏肖系長這樣等著看日本人笑話的人。
肖系長工作壓根兒沒有心思做,躲在螢幕背後,支著耳朵聽大和田辦公室內傳出來的吵鬧聲,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緊盯著澤居晉的表情。正暗爽著,忽然又想到本月因為事故停工24小時,只怕完不成訂單,到時績效工資和獎金要大打折扣,又覺有些不開心。
鬧了半天,都沒人去報警來捉人。日本人生平最怕出醜聞,一旦報警,事情必定會越鬧越大,搞不好要上新聞,簡直雪上加霜,所以能不張揚就儘量不張揚了。至於中方員工,畢竟同情女工的人佔了絕大多數,所以很默契地選擇了不發聲。
比較令人欣慰的是,不論中方還是日方員工,大家都認為死者為大,所以進出辦公室,經過遺像前時,會停下來鞠一躬,見到線香燃盡了,也會過來續上三炷。
這名事故死去的女工,五月也認識,姓施,名娟娟,才三十來歲年紀,個子不高,眼睛大大的,一頭濃密的黑髮,挺溫婉和氣的一個人,就是身體不太好,時常要來報銷醫藥費,和財務課的人都很熟。雖然不會說話,但有時她會指指五月身上佩戴的小佩飾,用手勢告訴五月很漂亮很好看。
五月坐在一堆百合花籃和花圈中間,盯著這名女工的黑白遺像看了很久。
前幾天才見過面的人,那樣一條鮮活的生命,轉瞬之間,便即逝去,僅留下一張黑白照片,證明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曾經停留過。
於是自然而然的,就想起在福井時,歐巴醬說的那一句話來了:“這世上的任何事情,在只有一次的生命面前,都是微不足道和不值一提的。”
是啊,她當時就很贊同歐巴醬的這句話,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是比僅有一次的生命更為重要呢?
歐巴醬的這句話她在腦中反覆回想了幾十上百遍,接著就想起自己當初第一次去普陀山時充滿絕望的心情來了。她當時跪在神像前想,如果他能夠活過來,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她也願意啊。
然後,她又想起自己高中時的一個物理老師來了。這個物理老師是個說話風趣的小老頭兒,有一次,看見學生們課間都在寫作業,他拿起一個粉筆頭丟到學生頭上去,說,喂,你好出去活動活動了。
那學生不願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所以不聽他的話。
老師就說,你把我粉筆頭撿起來看看有什麼不一樣?學生撿起來一看,說,沒什麼不一樣啊。
老師說,我算是白教你們了。一個粉筆頭就是一個宇宙,剛才丟你的那一下,不知引起了多少星球的滅亡。同理,你的高考在我們這個宇宙時空裡屁都不是。所以,出去盡情的玩耍吧!
五月就想,在這個宇宙裡,我的喜怒哀樂不會比一粒塵埃更重要,所以算得了什麼呢。我看得比天還重的一紙證書,又算得了什麼呢。
接著,她又想起自己當初差點自殺死掉的事情來了。她想,假如連生命都可以放棄,那麼,還有什麼是看不開的呢?作為一個死過一次的人,為什麼還會那麼在意別人的目光和看法呢?
身後澤居晉的噴嚏聲不斷,五月突然一陣衝動,用公司郵箱發了一封郵件給身後幾步開外的他,問他:“澤居桑,你的身體不要緊?”
五分鐘後,澤居晉回了一封郵件給她,也是用公司郵箱,上寫:“應該不要緊,放心。”
她看這封郵件的時候,他又打了兩個噴嚏。
五月從前常常覺得,也許這輩子,她是不會得到純粹的愛情了。
可最後,還是遇到了他,遇到了澤居晉。歷經辛苦與曲折,可終於還是領略到了愛情的滋味。她覺得值得。
澤居晉噴嚏依舊打個不停,她好笑,就回過頭去,看著他微笑,眼內卻有淚光浮現。
工傷賠償金這件事情當天下午終於解決了,最後還是以津九妥協告終,當然金額折中了一下,最終賠款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