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自己跑去看他,暗戀他的小心思暴露以後,她發覺他和自己說話的腔調就有點變了,也不是什麼溫情脈脈,就是感覺不再那麼端著了。而自從得知她有男朋友後,他不僅連腔調,甚至舉動都明顯曖昧了起來。檢查她的電腦啦,喝她杯中的啤酒啦,這都不是一個正經上司能幹出來的事情。
她多疑,人卻很傻,實在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明白他態度為什麼會轉變。以前很想要多瞭解他一點來著,但當他終於不再端著架子,把真實面目一點點地展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莫名其妙的害怕起來。
心裡胡思亂想著,開始生起自己的氣來了,一股氣憋著難受,自己也弄不清到底在氣些什麼。半天,仰脖一口氣灌下半杯生啤,說:“我覺得,其實應該是前輩,應該是澤居桑您會先於我結婚吧?澤居桑和女友不是已經交往很久了麼。”
澤居晉這時轉過頭來,取下嘴上銜著的煙支,望著她微微一笑,突然張口往她臉上就噴。一口煙過來,把她的整張臉都籠罩在內時,她給驚住了,也忘記了躲閃,半天過後,才想起來裝模作樣的咳嗽一聲,反應慢得不是一點兩點。
嫋嫋升起的一團青白色煙霧對面,他嘴角銜著半支菸,側臉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楚,不知道他在微笑還是在皺眉頭,只聽他以極其輕佻的口吻說:“八——嘎,竟然敢管前輩的閒事。”說完,取下唇間香菸,在菸灰缸上彈了彈菸灰,又轉過臉去看其他人耍寶。
她訕訕地低下頭,悄悄去摳桌角,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他忽然說:“前輩不會結婚哦。”
這個週五的晚上,五月看書看到夜裡十點鐘,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七點不到就出了家門。公交轉地鐵,再轉公交,八點不到,就到了華師大校區。一天兩場試考完,趕緊再跑回浦東宿舍,換了一身正式點的衣裙,化了淡妝,在鏡子左照右照。
七月去蘇州參加一個展會才回來,正在收拾行李箱,看她一臉緊張與嚴肅,以及廳裡一攤的菸酒、咖啡機、補品禮盒等,忍不住又開啟了一貫的冷言冷語模式:“喲,進展倒快,這麼急著上門,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五月臉熱了一熱,垂下頭,假裝檢視衣裙有無褶皺:“嗯,是啊,急著把自己嫁出去嘛。”聽見外面有敲門聲,知道是錢沐來了,心裡更是緊張,忙說,“請等一下,就來——”
“是錢沐?”
“嗯,他來接我一起過去。”
七月轉頭,瞅見她放在飯桌上一堆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自考教材:“這麼說,你的高中學歷啦做過幾年服務員的經歷啦,人家都不介意嘍?”
五月一怔,臉色就“唰”地白了,血色褪盡,人就沉默下來,不再說話,默默站了一會兒,找出化妝盒,往頗顯蒼白的面龐上刷腮紅,刷了濃濃的兩團上去,依舊不放心地對著自己的臉端詳。七月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收拾好行李,把行李箱拖進房間,放入衣櫥,坐到床上,開始抱怨:“你跑走了,我晚飯怎麼吃啊?”
門外錢沐不耐煩地又按門鈴,五月拍拍臉頰,扯扯嘴角,擠了個笑臉出來,一邊去開門,一邊回頭說:“早想到了,給你帶了必勝客的意麵回來,如果涼了,你微波爐裡轉一下就好了。冰箱裡有昨天煮的鯽魚豆腐湯,我沒放鹽,砂鍋端出來,熱一熱就行,別忘了加鹽。”
錢沐進來,笑著和七月打了聲招呼,顧不上多說,幫她拎上咖啡機和一堆給他父母補品匆匆往外走。他家也在浦東,遠倒不是很遠,公交車幾站路就到的距離。
還沒走到公交車站呢,五月就打起了退堂鼓:“我覺得太急了,還是改下次吧,實在不好意思,我回去了。”
錢沐急得把她一把拽住:“都說好的事情,怎麼能反悔?我知道你今天心裡緊張,說實話,今天這頓飯,搞不好是鴻門宴。但是這道關永遠都要我們兩個人闖過去的,你和我在一起的決心,只有這麼一點點大啊?”說完,豎起一根小指比劃了一下。
五月無奈發笑:“這是兩回事……我只是覺得現在不是很合適,有交往兩三個月就急著見家長的人嗎?”
遠遠地看見公交車駛來,錢沐半擁著她的肩膀把她往前推:“見家長也好,結婚也好,只有看感情的,沒有看時間的。這個事情沒有標準可言,我們覺得合適就合適了。馬上過年了,不把這個事情定下來,我媽天天在家裡逼我出去相親……我爸爸很好很說話的,就我媽一個人,嘴囉嗦了點,在家裡橫行霸道慣了,說話不顧別人的感受,但人不是壞人,就是人家說的刀子嘴豆腐心……我爸在家裡忙著燒菜招待你呢。”